池硯身形本就極高,三兩步走出了內室,他半倚在門前,微微揚了揚下頜。
“就在這兒說。”
池硯雖為忠將,身上卻始終帶著少年英狂傲氣,每每宮中傳來口諭,他都只是隨性,並不跪旨。
小廝知是少夫人在寢殿內,知趣地於殿外保持了距離,跪下稟報道
“玉林山石崩,毀了通往邊塞秦州的要道,皇上請少將軍速速入宮定奪相關事宜。”
池硯眸中一暗,指尖攥緊了隨意帶出來的茶盞,泛出淡淡的白。
走不成秦州,那便只能走蠻夷國邊境之路……
近日蠻夷國屢次叨擾,皇帝言下之意,便是藉此機一舉殲敵麼?
池硯走後,沈清碧以略顯怪異的走姿坐在了鸞鏡前,碎玉拿著兩件短褂問道:“小姐,湖青是您平日裡愛穿的,聽聞夫人喜歡藕荷,不知道您今日拜會怎麼穿合適?”
沈清碧略微想了一圈,選了平素愛穿的,那是府裡新給她做的湖青墜東珠短褂,素淨之中又顯典雅。
婢女之中走出一人,名叫挽月,說是曾經在夫人手下做事,她將沈清碧的髮絲綰作靈蛇髻,輕巧又靈動,配上點翠銀步搖,更襯美人俏麗若三春之桃。
挽月給沈清碧戴上同是東珠所造的耳墜子,笑道:“少夫人這身打扮,定能讓人眼前一亮呢。”
沈清碧看了她一眼,知道挽月見前提點定有夫人授意,於是含笑命碎玉看賞。
沈清碧的母親在她出嫁前,曾來找她徹夜長談,母親沒有送她什麼特別的禮物,該送的早就妥當安排在她的嫁妝裡,金銀細軟,胭脂水粉,事無鉅細,一一容納在一個又一個的紅箱裡,那是往後她在夫家的底氣,也是昭武侯府給她的出嫁禮。
沈清碧清楚地記得那晚母親來到她身旁,開口第一句就是念叨:“我的掠霞長大了,從那麼小一丁點兒大長成這樣讓人一見傾心的窈窕淑女,現如今就要出嫁了,你父親說要給你送一支習過武的暗衛,免得被將軍府的人欺負了去,孃親覺得你還是帶上院子裡那一籠信鴿來得實在,真的受了委屈,一定要記得往家裡傳信,無論發生什麼事,侯府只會護著自家小姐。你需記住,自己先是昭武侯府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小姐,後才是他將軍府的少夫人,凡事要遂自己的心願,不要輕易受了委屈,往後的日子,要常回來看娘。”
沈清碧將孃親的話記在心底,從未忘記,哪怕是晨起選衣服,也是優先選了自己喜歡的,她可以做將軍府裡那個自持高貴的少夫人,但她一定先是自己。
美人眉梢眼角藏秀氣,略點粉黛更為動人,沈清碧被人扶著走出房門,正巧聽見小廝所說的最後一句,等人離去她才湊到池硯身邊,牽著他的手柔聲細語:“陛下有事喚你,你便去罷。父親母親那邊,我稍後過去解釋。你我夫妻本是一體,夫君更是名揚天下的驃騎大將軍,總歸是要以大局為重的。”
池硯與小廝言談之時,沈清碧已梳妝完畢。
池硯眉峰如聚,側首之時恰巧對上那一雙盈盈秋水。他眉宇間常年桀驁,唯有見到沈清碧時溫和深情。
首次見到沈清碧如此昳麗清雅的妝發,柔媚之姿看得池硯心頭滾燙。他的眸中劃過驚豔,牽起沈清碧的手在唇間輕吻,磨得沈清碧酥酥癢癢的。
“我的卿卿,甚美。”
池硯視線掠過她一襲湖青色衣衫,輕俯高大身軀,修長如玉的指捋平了氅衣下襬的幾縷褶皺,有些愧疚道:“你入府第一天,都未能陪你。”
旁人豎起耳朵偷聽著,池硯不便開口說出那埋藏心底的話。
我不在乎這天下,只在乎陪你暮暮與朝朝。
沈清碧的芊芊素手被男人捧在手心,落下了一個溫熱的親吻,是繾綣纏綿,也是溢滿懷的柔情蜜意,她低垂著眉眼,卻遮掩不住笑意:“你呀你,就會尋我開心。”
小廝在一旁等候許久,時不時探著腦袋相看,只是礙於身份沒有開口催促,沈清碧見了,將池硯還未來得及吃的晨點遞過去,入目之處是膩出水的甜:“夫君還未用過早膳,食盒裡是三碟小點,府裡的廚子知趣,你可別辜負了。”
沈清碧輕輕推了一把男人,附耳過去旁若無人說著悄悄話:“不陪我倒好呢,我要聽聽老爺夫人是怎麼評價夫君的,好好告上夫君一狀,等你回來,定然是軍法伺候。”她沒有責怪池硯半分,只是說著玩笑話,變相催著他去處理公務。
池硯接過紅木食盒,垂目望著沈清碧,少女傾身附耳言語時鼻尖縈繞輕淡的甜香,他睨見她小巧白皙的耳,惡作劇似的輕咬了一下,眉宇微挑,輕聲道
“那你可要好好狀告為夫昨夜的狀。”
池硯笑著起身,將少女面上的紅暈盡收眼底,恢復了一副溫雅無害的翩翩夫君的模樣,欺詐性極強。少年秋衫尚薄,隱隱露出衣下曲線,他接過小廝遞來的斗篷,颳了刮沈清碧的小鼻子
“乖乖等我回來。”
沈清碧沒有向前送池硯出府,只是站在原地見他遠去,直到那紅斗篷走出她的視線,才攏了攏短褂往回走,該去給父親母親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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