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戲園之中熱鬧非凡,一出四郎探母正演得盡興。
面朝舞臺中央的雅間內,警察廳廳長張錫平正隨著戲腔輕輕點著拍子,搖頭晃腦,好不樂哉。忽地,身旁的幾人起身要走,想來是看得不開心了,張錫平趕忙滿面堆笑將那些日本人迎送出門。待幾人走遠,狠狠啐了一口:“倭寇東西,盯梢盯得一天比一天緊,看個戲也不安生,自己什麼都看不懂,還裝什麼裝!”
張錫平隨手拿起掛在衣鉤上的大衣,掏出一隻雪茄,下屬便恭恭敬敬地遞了火上來:“廳長這是要去哪?”
張錫平鼻間發出一聲悶哼,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去參軍長府上說些話。”
他斜睇一眼下屬,冷聲道:“還不快去備車?”
底下的人連聲應和著,不著痕跡得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子,心裡不知怎麼在罵他。人人都說張錫平手底下的錢難掙,他又是個喜怒無常的肥球,要不是為了那碎銀幾兩,誰願意在他的手下幹活,還要受他的氣。
一盞茶的功夫,張錫平便驅車到了宋府。因身材臃腫,有些費勁地下了車,他將菸頭踩在腳下熄滅,氣喘吁吁道:“本廳長要見宋軍長,快,快去通報!”
下人匆匆來報,道是張錫平那個老傢伙來訪。宋鈞廉心道區區螻蟻,也敢登門造次。斂了神情,入會客廳。披衣坐主位,劍眉入鬢,形貌冷峻,隨性的坐法,無形之中透出男人的乖戾張揚。
未見人,先朗聲,袖中悄然開啟某物,無聲無息:“不知張廳長大駕,宋某有失遠迎。”
須臾,眼前可見肥碩身姿,宋鈞廉添了句:“張廳長,若有下次,請提前下帖,宋某事務繁忙,並不閒暇,今日恰巧調休,平素無事可不在家中混日子。”冷意在眉眼,流離不饒人。
張錫平剛入正廳便受了個下馬威,心中實屬不快。好你個宋鈞廉,想當年老子當廳長的時候,你還在孃胎裡呢!誰想這小子短短几年便爬到這麼高的位置,定是背後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今天我張錫平,便要好好削一削你這戾氣,教你以後見了老子都點頭哈腰!
雖如是腹誹,面上卻是笑意不減:“理解,理解。這不,幾天前的吳佩孚反奉,估計也讓宋軍長很是吃不消吧。宋軍長年紀輕輕便擔國民政府一大重任,心裡可是不安得很?”
宋鈞廉劍眉一挑,語氣絲毫未改:“宋某沒有張廳長這圓潤潤的身子骨兒,再怎麼,也是吃不消的。張廳長說笑罷,有何不安?宋某年紀輕又有何干,難不成這世道,年紀大的一定有實力?若張廳長年紀大了不中用,宋某不介意送些健腦益智的予您。”面上不增不減,手指在案上輕叩,說不清道不明其中意味。
宋鈞廉知道這老東西無事不登三寶殿,指不定在哪裡受了氣過來找他的不痛快,不過他也不是什麼善茬,正好也省得他專程去找一趟這個老骨頭,他也有自己的算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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