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女子多情,苗家人好客,這是公認的,荊明今日給了金筍寨這樣一份豐厚大禮,這金筍寨如何能讓他輕易就走?得像過年一般,敲鑼打鼓載歌載舞的歡慶才行,因此,荊明今日便註定走不掉的,非是阿萍要留他,而是整個金筍寨要留他。
果然,布穀老爹上前一步,道:“荊先生,老身與你相處了四日,就倚老賣老斗膽說一句,今日你就莫走了,讓老身好好的敬你一杯酒,你不但救了金筍寨,還給阿萍的阿爸阿媽報了仇,這份恩情,我這把老骨頭只有來世再報了!”
荊明正想推脫,多嘎老寨主也上來,道:“荊先生,我們苗人知恩圖報,你就給我們金筍寨村民一個面子吧,快隨老身進了寨子,全寨人今夜歡慶荊先生!”
“是啊,荊先生,留下來吧!”眾人齊聲喊道。
面對這幫好客的苗家人,荊明有些不知所措,無奈的望了一眼阿萍,輕聲道:“阿萍,我真的不能耽擱了,三月初八日辰時,我必須趕到京師,寧小姐正急著等我。”
“阿明哥,我知道你要去尋找寧小姐和梅姑,可是你為妹妹留一夜,不可以麼?明日清晨,我要爺爺給你尋一匹千里馬,兩日的時間,必定可以如期趕到京師,誤不了行程!”阿萍幽幽道,眼神裡有些『迷』離。
荊明望著阿萍含情脈脈的眼神,雖然跟她講明瞭沒有緣分,但是那份感情卻是不經意的流『露』了出來,心中也有這不捨,屈指算了算,覺得阿萍的話不無道理,路上加緊趕一趕,或許也不會誤行程,便只得應諾了下來。
是夜,金筍寨燈火輝煌,在河灘上點了十餘堆篝火,長長的合攏宴,猶如一條巨龍,蜿蜒曲繞足有兩百多米長,這是苗家人待客的最高規模,吃合攏宴,唱敬酒歌,跳歡慶舞。
各家各戶拿出了家中最好的食品和美酒,雖然佳餚不多,卻也是品種豐富,尤其是大河裡的鮮味和山林裡的珍品,給酒桌添置了不少顏『色』。
眾人落座,觥籌交錯,情形比任何一次過年過節都要熱鬧,村子裡所有的男女老少都來了,載歌載舞,把酒言歡,荊明自然也是喝了一個爛醉如泥,被幾名小夥子抬回到阿萍的房裡,那熱鬧情形自不必細表。
阿萍為他燒了熱水燙了腳,伺候著他睡了過去。
到了次日,荊明慵懶的醒來,發現自己睡在一張木製的床上,身上蓋著藍『色』的花布被褥,床邊是一個簡易的梳妝檯,臺上鏡面支離破碎,一把牛角梳子卻是透著少女的髮香,除此之外,竟沒有一樣傢俱,可謂是家徒四壁了!空『蕩』『蕩』的木製的牆壁已被燻得黝黑,壁板上佈滿了蛛網,似是一戶長期無人居住的農舍。
突然聞著一股鮮美的魚湯香味,荊明趕緊爬了起來,順著香氣往外尋去,見阿萍正在柴房裡燒火做飯。
“阿明哥,粗茶淡飯,硬枕布被,昨夜你睡得可好?”阿萍抬頭,少女特有的熱情奔放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他。
“好,睡得好!”荊明淡淡應道,隨後又心痛的問:“阿萍,這……這是你的家麼?”
阿萍卻是輕輕一笑,道:“是啊,自從阿爸阿媽被那壞人『逼』死之後,爺爺就帶著我漂泊異鄉,這房子也一直空著,要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今日五更,我便被鄰家的公雞啼鳴吵醒了,便起來將這屋子大致打掃了一番,又為你到江裡捕了兩尾鯽魚。”
荊明環顧了一番廚房,走了過去,幫她往灶膛裡添了一把乾柴:“你為何不多睡一會兒!”
“你就要走了,我哪裡睡得著?只恨那惱人的公雞,鳴個不停!”阿萍幽怨道:“再說了,你昨夜喝得太多,我特意給你燉了魚湯,放了些許老薑進去,好給你解酒!”阿萍從鍋子裡盛了一碗香噴噴的魚湯遞給荊明。
荊明有些感動,接過魚湯緩緩喝了起來,強勁的老薑湯和著鯽魚的鮮美,加上阿萍那特有的苗家烹飪法,荊明感覺酒力消散了許多。
過了不久,門口傳來一陣蕭蕭馬匹嘶鳴,阿萍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猛的驚站起來,臉上神情十分難捨,對著荊明輕道:“阿明哥,你要走了!爺爺已經為你找來了苗家腳力最好的駿馬!”
走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荊明頓時也覺得一陣酸楚,他孃的,這男人跟女人分別怎的如此撩人肝腸?
門口,布穀老爹和多嘎老寨主牽著一匹黑『色』的駿馬,一群鄉親們跟在身後,前來相送。
“荊先生,起來了麼?可以出發了,我已找來苗寨最快的駿馬!”布穀老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