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春意暖,琴音升處夜如煙。
一切的暖洋洋的。
盧曉思顯懷之後,皇後便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只照例初一十五拜謁即可。盧曉思終怕人言可畏,便讓梓怡每日傍晚代自己去皇後處請安問候。
自盧曉思幾次勸皇上去皇後宮裡之後,皇後越發對盧曉思熱絡起來,對抗貴妃杜氏的聯盟越發堅固。
這日,請過安,從皇後宮裡回來,晚來無事,梓怡見天色尚好,便著紅兒先踱回恩寧宮,自己慢慢散步。晚霞當空,暖風徐徐,空氣中彌漫著玉蘭的清香,傍晚的夜色靜謐如水。
也不知走了多久,卻見突然起了一陣大風,把瀟湘竹吹的瑟瑟直響,遠處的一團烏雲飄來,空氣中氤氳著大雨欲來的味道。
梓怡正待尋找避雨之所,無奈正在湖邊也無亭臺,只得往最近的宮苑跑去。一路跑來,豆大的雨點已經是啪啪的落下來,頃刻間打濕了薄薄的宮錦。
這是一座宮苑的後門,雅緻的翠竹和玉蘭花鬱郁蔥蔥,梓怡一時看的眼熟,卻又想不起是哪個殿室,只得叩門輕問。
門後沒有回聲,但角門並沒有關。雨大風急,梓怡只得推門進院。待看到院內一隅飼養的梅花鹿,才明白,這是香雪宮,彭山王崇博裕的宮殿。
院子空落落的沒有人,梓怡早知道崇博裕是個閑散王爺,對下人最是懶散,從不拘束。如此大雨之夜,恐怕什麼下人婆子早找了暖和去處喝酒去了。
梓怡本想在距離宮門最近的一間偏殿避雨,待雨停再走。
不料走到偏殿門口,卻見一白衣男子跪躺在殿門前臺階下,梓怡大著膽子上前探看,竟然是崇博裕。
梓怡慌忙要把崇博裕扶起,口中喚著:“王爺,王爺……”
撲鼻而來一股濃烈的酒味,而崇博裕額頭極燙,看樣子是喝醉了酒,又被冷雨一澆,發起了熱症,醉臥在此處。
雨越下越大,把梓怡呼喚下人的聲音完全遮住。不得已,梓怡只得半拖半拽的把崇博裕拉到宮殿當中,安置在榻上,又除去已經淌水的外衫鞋子。
被梓怡一拖,崇博裕酒醒了一些,迷茫散亂的眼神撇過一眼梓怡,拉著梓怡的手說:“母妃,孩兒並不想染指什麼皇位,只想青山碧水了此一生。”
梓怡知道崇博裕是把自己當成是杜貴妃了,低下頭正要離開,卻被崇博裕死死抓住手,說“母妃,您就這麼厭棄孩兒麼?從小到大您從不陪伴孩兒,就陪孩兒這一回吧。”
梓怡本想抽走的手慕然不動,任憑崇博裕拉著,嘴中輕喚的一聲“彭山王”,也頓在喉間。誰能想到,高貴如斯的王爺,心中卻有無上的寂寞,更難體會這世間最溫暖的母愛之情。梓怡想到自己孤身一人來到異世,更無父母家人陪伴,又身陷深宮,步步維艱,與彭山王境地相似,不僅悲從中來,愈發理解。
這樣看來,彭山王,也是個可憐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