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剛笑道:“我也說不準,不過,他倆或是一類人。”許清濁道:“啊?一類人?”雲剛笑道:“月娃不喜和人打交道,老是沉浸在她自己的小世界裡,幾年無人同她說話也沒關係。你這位恩公,我瞧和她差不多。”
許清濁恍然大悟,點頭道:“對,我師父曾說,恩公自小就在秦嶺派山門閉關,從不與人多言,雖身負絕藝,也不肯下山,去武林中顯露。直到他偶然與我師父一戰,兩人情投意合,這才攜手同遊江湖,性子稍易。”
雲剛笑道:“是吧?老子猜得果然不錯。我徒兒自外於人,不過是在幻想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念頭,平白浪費時光。而鳳雛追求清靜,卻琢磨出了武學至理,成就不凡。月娃碰到他,好比入門弟子撞見了祖師爺,能不崇拜麼?”
許清濁忍俊不禁,笑道:“雲大伯,你說我恩公是胡思亂想的祖師爺麼?”雲剛大笑道:“便非胡思亂想,也算異想天開。但武學能發展至今,還真離不開這些異想天開之士。”
許清濁回想風倦月看舒雲天的眼神,果覺其中隱透著崇敬、羨慕,暗暗好笑,心想:“恩公到底是天下聞名的武鳳雛,武功全廢,憑藉想法創見,竟叫風姑娘如此敬仰,自願在側服侍。”
雲剛嘆道:“只盼月娃藉此良機,能向鳳雛多學學,也把心思放在武功上,而不是老想些什麼月亮大不大、小不小之類的破事。”許清濁偷笑不已,點頭附和。
如此過了兩日,舒雲天已能下床慢走,欣喜之餘,讚歎藥茶靈妙,心念一動,問道:“風姑娘,我現下身子好轉,想來已可遠行了,不如就......”
風倦月道:“不行,藥方上說,喝這茶恢復氣血,起初雖生滿盈之相,其後卻容易轉為大虧。須得持續六日,每日早中晚飲用一次,方可消除後患。中途若是停了,肯定要前功盡棄的。”
舒雲天知道風倦月這兩天將床讓給自己睡,她卻都是趴在桌邊歇息。心中對她著實感激,聽她這麼說,自然也不再堅持,打消了提早動身的念頭。
許清濁瞧風倦月悉心照顧自己的恩公,樂得偷閒,除了吃飯就是睡覺,偶爾內察,發覺雲剛佈下的封禁牢固,更是放下了心。這早睡得正香,忽地身子給人一推,揉眼醒來,只見風倦月立在面前。
許清濁迷迷糊糊地道:“風姑娘?做什麼?”感到口渴,伸手去摸床頭的茶杯。風倦月將茶杯遞給他,道:“起床了,陪我去採花。”許清濁剛喝一口茶,聞言全噴了出來,驚道:“啊?採花?”
風倦月指著手中的籃子,道:“去湖邊採格桑花,怎麼了?”許清濁臉紅道:“沒、沒什麼,好,我就起來。”邊穿鞋邊想:“當真語不驚人死不休,採花兩字,也是能隨便亂用的?”
兩人走出屋子,看時辰還是清晨,天濛濛方亮,草原寧靜無比。許清濁隨她而行,笑道:“你今日採藥,怎麼想起我來啦?”風倦月起初不答,走出十幾步,才道:“這兩日忙著配藥,沒有搭理你。”
許清濁暗想:“其哉怪哉,你一向對我愛理不理,還怕我受冷落了麼?”麵皮發燙,笑道:“怎麼會呢?你照顧我恩公,這樣全心全意,我心裡高興得很,感激你都來不及!”
風倦月道:“鳳雛是了不起的好人。”許清濁好奇道:“怎麼好?又怎樣了不起?”風倦月道:“他遭際悽慘,卻不考慮自己,只為你師徒殫精竭慮,想要救你師父的性命,幫你消除武功上的紕漏,你說他不好嗎?”
許清濁感同身受,忙點頭道:“是,你說得對。恩公是大好人,他與雲大伯都是正道高手的典範。”心念一動,又問:“你說他殫精竭慮,莫非這兩日住在二樓,恩公仍在苦思那融合兩勁的辦法?”
風倦月微微點頭,道:“鳳雛懂的武學道理很多,他內力沒失之前,多半與大犛牛不相上下。我瞧他愁眉苦臉,雖然一時還沒能想出辦法,但不出幾日,一定能夠突破。他那些想法,也和我說了些,個個都很了不起。”
許清濁暗道:“只盼恩公好好歇息調養,不要用心過度。”聽風倦月的語氣中充滿憧憬,揶揄笑道:“風姑娘,你怎麼待我恩公這般好?”風倦月臉上一紅,低聲道:“我一見鳳雛,就覺得他很親切,也不知為什麼。”
許清濁心想:“雲大伯所猜果然不差,你們兩人性子頗似,自然心生親近了。”瞧她害羞,有意逗弄她,笑道:“你欽佩我恩公,更應該稱呼他‘舒公子’才對,怎麼能沒大沒小地喊‘鳳雛’?”
風倦月道:“為什麼?大犛牛都能喊,我怎麼不成?”許清濁道:“當然了,雲大伯是與他齊名的高手,論年資更為前輩,他直呼‘鳳雛’無傷大雅。可我們是晚輩,可不能隨便叫他們的外號。”
風倦月搖頭道:“我叫大犛牛叫慣了,改不了口。鳳雛也一樣,這名兒很好聽,怎麼就是不敬了?”許清濁哭笑不得,道:“又是犛牛,又是鳳凰,你總不能把人家都喊成動物吧?”
風倦月道:“動物有什麼不好?我很喜歡。再說,大犛牛的小名本來就叫‘雅克’。”許清濁勸不動她,只得作罷,忽地念頭一閃,道:“卻沒聽你喊過我什麼,甚至稱呼都沒,只是‘你呀’、‘你呀’的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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