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許清濁來了,道:“我去放羊,你跟著。”許清濁道:“是!”暗想:“今日隨她放牧,再不可惹她生氣了!”抬眼打量她,見她挎著個小包袱,手拿趕羊的用具,引導著牛羊出圈,往草地上行去。
風倦月放牧,有時用鞭子,有時用羊鏟子。那羊鏟子是一個長柄的小鏟,柄約五尺,鏟子卻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每當牛羊停吃不動,她便以鏟身在地上挖出土塊,揮打到頭羊身上。頭羊吃了痛,就老實往前行去,其他牛羊亦是相隨。
許清濁瞧得有趣,忍不住道:“也能借我玩玩嗎?”風倦月沉默片刻,將羊鏟子遞給他。許清濁一喜,握著鏟柄,輕挖了一塊土,使“天香劍”裡的竅門,將土塊擲出,果然擊中頭羊。那羊咩咩直叫,竟然打起轉來。
風倦月道:“你把它打疼了,就不知道少用點勁麼?”許清濁慚愧地一笑,又揮土打去,這次用力極輕,牛羊均置若罔聞。他連試了幾次,這才掌握了合適的力道。
剛熟練沒多久,兩人已趕著牛羊群到了青草鮮嫩的草場上,風倦月便令牛羊自個兒吃草去了。她取下包袱,一展開,竟然是雲剛送給她的緞子所織的一塊方墊,花花綠綠,紋案遍佈,中央繡著彩雲圓月。
在許清濁這花苑少爺眼裡,自是十分俗氣。但風倦月很喜歡似的,撫摸了片刻,才沿著邊角坐下,道:“你也坐。”許清濁依言坐在她對面,只是瞧她愛惜,不敢坐滿了,半邊屁股都坐在草裡。
風倦月又從包袱裡取出肉乾、乳酪、青稞餅,道:“吃罷。”許清濁喜道:“好,多謝你了。”他已習慣草原民族的飲食,抓起肉乾直望嘴裡送。風倦月捧著乳酪,細細嚼吃,注目遠處的羊群。
許清濁隨她望去,身畔清風陣陣吹過,遠處草原藍天相接,牛羊白白一片,彷彿是天的上雲朵,抖落下了幾團。他只覺心曠神怡,說不出的舒適。風倦月待他用完早飯,幾度想要開口,又沒有出聲。
許清濁察覺了,問道:“風姑娘,怎麼啦?”風倦月道:“你會武功,對不對?”許清濁心中好笑:“你天天替我護法?怎麼這都不曉得?”卻知對方多半是拙於言辭,沒話找話,便道:“是,我練過武功。”
風倦月道:“你會拳法麼?”許清濁道:“我主練劍術,兼練長槍,也會一點拳法。”半晌沒聽風倦月介面,笑道:“我聽雲大伯講了的,風姑娘是拳術高手,可惜,我還沒見過你展露過呢。”
風倦月道:“你要瞧麼?”許清濁點頭道:“當然了!聽說你們這一派的拳法,十分獨特,我早就想瞧瞧了!只是雲大伯忙著趕路,一直沒工夫給我演示。”
風倦月站起了身子,道:“我和大犛牛的拳法完全不同的,只是胎源一致。”許清濁知她要練拳,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欣喜。這欣喜固然是習武之人士得見絕技的心情,卻也有一半,是因為這美貌少女主動搭理自己。
風倦月道:“我的武功叫‘月亮拳’。”走出幾步,兩腳前後攏靠,雙拳輕抬,略一抖擻,垂在鬢邊的四條髮辮都飄了起來。她依舊是那副藏女打扮,可拳架子一亮,氣質陡變,好像一位英氣蓬勃的江湖女俠。
她右臂一伸,捏拳道:“此乃‘滿月勢’。”五指一鬆,似握非握,其形如弓,道:“此乃‘弦月勢’。”五指再舒展成掌,只微微彎曲,道:“此乃‘新月勢’。”說著,肘關節處一沉,連帶拳頭而下,說道:“這叫‘月落’。”手臂一直,拳頭升起數寸,揮拳揚擊,口中道:“這叫‘月起’。”
她以五勢為根本,或兩兩結合,或數種承接,片刻之間,將所練的拳法演示了十來招。許清濁瞧她身姿輕盈,拳法卻很迅猛,一輕一重,配合極妙,於是點頭道:“好功夫!月相作拳,倒是新穎得很。”
風倦月道:“我們‘四海門’的武功,都由弟子自創而出。”她留了半句不說,許清濁卻隱隱懂她的意思:“所以我愛怎麼創,就怎麼創。”
許清濁已聽雲剛說過,他師徒這一門的武功因人而變,所以無論誰來習練,都能最適合自身。此刻方知原來武功均是門下弟子自創,怪不得如此神奇,又想:“自創武功,非得有極高武學造詣不可,她是怎生自創的?”
風倦月沉默了一會兒,忽道:“你要沒事做,就陪我打打拳。”許清濁道:“啊?陪你打拳?”風倦月道:“除了大犛牛,我還沒和別的人交過手。你也會武功,那正好。”
許清濁心中恍然:“啊,她身處西藏,少有能比武的對手。這藏女性子孤僻,畢竟是習武之人,難禁技癢。”再看她面容時,美目之中頗是期待,似乎還含有幾分羞澀。
許清濁心動不已,暗想:“她害羞起來,比平日更美麗動人。”清了清嗓子,說道:“我的拳法不高,在你面前賣弄,難免貽笑大方。”風倦月道:“我讓著你。”
許清濁心道:“我不過隨口一謙,還真要你讓?俞家拳名滿天下,想來比你小姑娘自創的‘月亮拳’高明十倍。”風倦月兩足輕分,雙拳一前一後,斜交胸前,道:“來吧,你先出招。”
許清濁遲疑道:“陪你練功雖無妨,可男女授受不親,你們女子習武,多以兵刃代替拳掌與人過招。好比我師父,就是用劍與人交戰。我、我怎好同你徒手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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