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少爺道:“師父沒教我武功,只教我畫畫。”莫長青嘿了一聲,暗惱:“胡說八道!這娃娃看著老實,不料口風也這麼緊!”忽聽門外有人喊道:“小少爺,該畫畫了!你在哪兒?”
莫長青奇道:“你真在學畫?”那小少爺正不知該先答門外那人,還是先答莫長青,忽聽蘭韻的聲音道:“小少爺正在會客,待會兒我叫他去找你。”先前那人道:“是。”不再叫喊。
莫忘竹也從回憶裡醒來,奇道:“你在學畫嗎?學畫做什麼?”那小少爺臉上一紅,囁嚅道:“……家師說了,那是為了學劍,先得練畫……”
莫長青忙將一口茶嚥下,問道:“為了學劍而練畫?”那小少爺道:“沒錯。”莫長青急道:“你是怎麼練的?劍法與練畫有何關聯?”那小少爺踟躕道:“我、我……我也不清楚。”
莫長青冷哼一聲,顯然是不信,暗想:“這劍法一定大有門道,要是能弄到手就好了。”一面想著,一面眼珠直轉,不時盯向那小少爺,又瞟了瞟門外,恨不得把這孩子擄去,問個清楚。
那小少爺給莫長青狠狠瞪視,暗生恐懼,目光投向門口,尋思是否要向蘭韻求救。莫忘竹瞧他一副坐立不安之態,不願令他多受煎熬,柔聲道:“咱們這次拜訪,是想告訴花姑娘,舒公子去了關外,請你轉告她此事。”
那小少爺道:“恩公他去了關外?為什麼?”莫忘竹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稍頓一會兒,又道:“你……你還要跟花姑娘說,叫她早日去關外,把舒公子找回來,好不好?”
那小少爺聽她似在懇求,忙點頭道:“是,我記住了,我一定轉告家師。”莫忘竹面上似喜似愁,微笑道:“好啦,就這件事啦,咱們也該告辭了。”
那小少爺道:“你們稍等。”推門而出,叫道:“蘭韻姊姊,他們……客人要走了。”蘭韻道:“好,小少爺,你先跟著我。”走進廳裡,挽留莫長青二人在莊裡吃了晚飯再走。
莫忘竹說明舒雲天去處,不知為何,只覺身子裡空空的,不想再留此處,輕輕擺手,婉拒了好意。蘭韻也不強求,當即領二人出莊,那小少爺跟在後面,四人到了莊子門口,各自行禮。
莫忘竹道:“多謝蘭韻姑娘。咱們這就告辭了。”蘭韻道:“蘭韻留守莊院,不能遠送,兩位好走。”莫忘竹面向那小少爺,眼神複雜,輕聲道:“小少爺,請你……你務必將我的話轉告花姑娘。”
那小少爺道:“你放心。”莫忘竹點點頭,微微一躬,回頭見叔父已邁出數丈,當下快步追了上去。兩道青影並排而行,越行越小,最後宛如兩片飛落的竹葉,飄然不知所蹤。
那小少爺正望著二人的背影出神,只聽蘭韻道:“小少爺,該練畫了。”那小少爺不敢違逆,應道:“我知道啦,今日還得畫兩幅。”蘭韻道:“我命人去取顏料畫具。”說著轉身入莊,頃刻白影不見。
那小少爺如釋重負,一屁股坐倒在地,腦海裡念頭飛轉:“恩公為什麼去關外了?他當日又為什麼要離開師父?”他剛喘兩口氣,疑惑尚未想明,又聽腳步聲急,慌忙站起身來。
蘭韻走到近前,後面左右兩個丫鬟,一個捧著紙筆和墊板,另一個手腕竹籃,籃子裡兜著石青、硃砂、胭脂、石黃等顏料。蘭韻道:“你們陪小少爺去畫荷花,畫完了再回莊裡吃晚飯。”
兩個丫鬟領命,與那小少爺穿過桃徑,來到湖邊,只見一蘭舟空泊,三人輕步上船。蘭舟漂進團團荷葉裡,那小少爺瞧荷花鮮豔,叫道:“好了!”將墊板橫在舟頭,鋪開畫紙,照著荷花的輪廓,輕輕在紙上著筆。
一個丫鬟笑道:“小少爺好好畫,可別再畫到天黑了。”邊笑邊停住小舟,與同伴折了些蓮蓬,坐在船尾剝食談笑,也不再管那小少爺。
那小少爺暗暗嘆了一口氣,注目荷花,心中甚是憋屈:“我是槍王之子,忠烈之後,本該好好習練武功,今後揚名武林,抑或馳騁沙場才對。可到如今,什麼都沒做成,天天畫完這花畫那花,哎!”
這小少爺自然便是許清濁了,他隨舒雲天一起來到花家,不料發現花如何正是“花君子”花然清的女兒。花然清與他有間接的殺父之仇,但許清濁知是誤會,並沒有記恨在心。
可他雖不追究,花如何的父母卻是他父親所殺,對他極為仇視。那夜許清濁得舒雲天安慰,退回客廳靜候,胸中的震驚,久久難以平復。他既瞧花如何翻臉,害怕得緊,打定主意等舒雲天回來,就跟他告辭。
他曾見俞家三傑出醜,打消了去俞府生活的願望,此刻卻又覺得俞府再不好,也比這仇人當家的花苑強上百倍。於是準備懇求舒雲天幫勸花如何,准許自己離開漢陽去洛陽。
然而等到深夜,也沒見舒雲天現身,只有蘭韻過來,拿了些夜宵他吃,又送他到客房歇息。許清濁問起舒、花兩人在哪,蘭韻臉色一變,並不回答,叫他好好睡覺,無須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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