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差早沒了鬥志,得此空隙,抽身直退,叫道:“天懷老道,咱們擇日再戰!”天懷一驚,忙揮袖擊去,張差卻已倒躍而起,足尖在巷口矮牆上略點,土牆轟一聲塌倒過半,人影則閃現不見。
天懷給他逃走,甚是後悔,罵道:“狗腿子,逃命的功夫倒俊得很!”忽聽有人嚷道:“讓道,讓道!衙門緝拿兇手了!是誰縱馬踩死了良民?爾等速速招認!”天懷一怔,轉頭一看,是幾個公差剛擠出人群。
這幾名公差聽聞死人,急忙追來,可前有人群爭搶珠寶,後有人群圍觀看天懷、張差交手,將街道堵得水洩不通,辛辛苦苦才擠到了這裡,心頭有氣,連聲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他們每指一人,對方就急忙擺手走開。
天懷暗自慚愧,正要說話,莫忘竹卻先說道:“兇手早跑了!跳牆走的那個就是!”一個公差道:“真的?”問了問旁邊一個瘦子,那人不敢說謊,連連點頭。
那公差罵道:“奶奶的,你記得他長相不?跟老子走一趟!”喚那瘦子跟著,回顧幾個同伴,惱道:“又得貼告示緝拿,事兒真多!走走走,都別看了!!”手一揮,人群一鬨而散。
天懷眼見如此,暗想:“罷了!以後再找張差算賬!”他性子豁達,須臾間打消了自責的念頭,疾步走到舒雲天身邊,瞧了幾眼,問道:“你、你,你莫不是我舒賢侄?”
舒雲天點頭道:“道長,是我。秦嶺一別,十年不見了。”天懷細細打量了一番,見他面目非幼,可頗似當年之貌,驚喜交集,叫道:“果然是你!”搖了搖頭,笑道:“你說錯了,是十一年沒見了。”
他喚兩個徒孫與舒雲天見過了,又道:“老道微末功夫,今日在鳳雛面前獻醜了。”若換數年前,舒雲天聽到這話,定只是點點頭。但自與花如何相識,又有兩年流落江湖,略長人情世故,便道:“道長神功,令我大開眼界。”
天懷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攏嘴,道:“哎喲,這把老道誇得……當不起!當不起!”就要請他到隔壁茶館敘舊,卻見揹著他的是個柔弱少女,不由一愣,道:“這位姑娘是……”
莫忘竹臉上一紅,急忙放下舒雲天,施禮道:“小女子莫忘竹,見過仙長。”天懷點了點頭,忽瞧她雙眸射光,驚道:“原來你也是位了不起的高手。”欲試她內功深淺,伸手剛抬半分,又覺毫無把握,於是垂了下來。
莫忘竹慚道:“我一點武功也不會的。”天懷淡淡一笑,拉著舒雲天的手,道:“走,舒賢侄,莫姑娘,咱們進去喝茶。”莫忘竹在另一邊攙扶,三人並行入了街邊茶館,坐在一桌。兩個小道士甚是知趣,坐在另外一桌。
跑堂的端來茶水,舒雲天接過杯子,猛地兩腮一鼓,鮮血淌出,將一杯清茶染紅了。天懷驚道:“舒賢侄!你受了什麼重傷?”舒雲天苦笑道:“給神嶽鏢局一個鏢頭,拿鐵蓮子打中了背。”
天懷道:“神嶽鏢局打鐵蓮子的?是那‘冀北一支鏢’何向東麼?這人武功稀鬆平常,怎麼可能打傷得了你?”他對這麼一個鏢局庸手也詳知底細,舒雲天聽了暗生佩服,搖頭道:“道長瞧不出嗎?我已經內功全失了。”
天懷手掌一顫,茶水潑了半桌,呆愣了半晌不語。轉頭一瞧,只見兩個徒孫正在品茶聊天,沒有看向這邊,微覺放心,喊道:“慧虛,羽虛!”兩個小道士一驚,起身走了過來。
天懷揮手道:“兩個娃娃吵得很,街上買糖吃去!”慧虛臉紅道:“太師父,我們老大不小了,還吃什麼糖……”但聽天懷連聲驅趕,只得拉著師弟出了門,自去街上閒逛。
天懷道:“小道士嘴碎,絕不能讓他們知曉這等大事。”三人換到角落一桌,天懷再三審視周圍,這才取一粒指甲大小的白色丸藥,遞給舒雲天,催道:“賢侄快快服了。”
舒雲天瞧那白丸正中一點黑,道:“是‘清元太極丹’嗎?”天懷點了點頭,舒雲天將丸藥吞了,頓時全身煩悶立消,氣血歸於平和,嘆道:“如此神丹,換人服之,得長三五年功力,給我治傷,實是暴殄天物。”
天懷卻並不在乎,只問:“賢侄怎麼失去內功的?究竟是何方妖人陷害?”舒雲天道:“是我自己走火入魔。”天懷驚道:“不可能,你武功有多高,老道還不清楚嗎?哪會那麼容易走火入魔?”
舒雲天道:“不敢欺瞞道長。”天懷沉思了一陣,問道:“你所練‘鼎爐融雪心法’以寒渡暖,本就有降伏內魔之效,難不成行功時,受了外魔刺激?”舒雲天暗道:“天懷道長見識果真不凡。”於是點了點頭。
天懷罵道:“哪個兔崽子打擾你練功了?”舒雲天苦笑道:“卻是家師與師弟無心之過。”天懷道:“曹掌門與曹雲星?我就知道,他們揹著你商議秘事,卻恰好給你聽到了,對不對?”
舒雲天嘆道:“道長神機妙算。”天懷罵道:“什麼神機妙算?哪個不知姓曹的寵兒子!他父子鬼鬼祟祟,還能談論什麼好事不成?”莫忘竹聽得雲裡霧裡,問道:“什麼好事?”
天懷瞪了她一眼,將一杯茶仰頭喝乾,道:“哼,他是秦嶺派的,你知不知道?”莫忘竹雖然從未聽說過“秦嶺派”,但知天懷正在話頭上,要說不知,他又得費口舌解釋,難免掃興,只得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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