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張差言語中對那少女還敬畏非常,卻不知怎麼被那李鏢頭怎麼說服,膽氣得以大壯。舒雲天原也明白,江湖上從不乏嫉恨他人武功高強,處心積慮想除之而後快的卑鄙之徒。
但他十分難解的是:這幾人奴顏婢膝,那張差又怎敢廢去他主人意中女子的武功?他哪裡想得到,這世上有許多人根本不練武功,那王爺不過是個色胚,又怎麼會在乎別人武功高低?
只聽鉦的一聲,張差喝彩道:“好匕首!”李鏢頭笑道:“這是何兄家傳的寶貝,今日正要靠它立功。”何鏢頭道:“這算什麼?要立功,還得瞧李兄的‘伏龍雄黃散’。”
李鏢頭笑道:“無形中化人內力,‘伏龍雄黃散’自有奇效。可要挑斷手腳之筋而不溢血,非得你這柄寶刃不可。”這般言語,顯然是何鏢頭獻上匕首,要挑斷那少女手腳之筋,使之從此無法使力,他們便好灌她毒藥。
舒雲天情知欲廢那少女內功,得有地方配藥,一時還不能得逞,但三人亮出匕首,那是即刻就要下手了。他不由大為光火,忍不住伸掌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這一拍聲響不大不小,鏢行眾人卻都注目,見舒雲天背對著他們,一動也不動。李鏢頭低聲道:“這人什麼來路?”何鏢頭搖頭道:“看不出來,他在這酒鋪待著不走,我早覺有些古怪了。”
李鏢頭喚來一名趟子手王九,使了個眼色,王九按住刀柄,緩緩走近舒雲天。舒雲天眼觀腳底,窺著來人的影子,已知他走到身後,忽伸左足一絆。王九武功平平,全然未防,哎喲一聲,身子朝前栽去。
他半邊肩臂撞上桌角,正中通勁的要穴,頓時手臂痠麻,單刀脫手掉落。舒雲天上身微沉,輕輕將單刀接在手裡,右腕稍轉,只見銀光如練,刀鋒已架在王九脖子前。
鏢局眾人大驚,嘩嘩都站起身來,何鏢頭喝道:“大夥兒,亮青子護鏢!”李鏢頭有意討好張差,叫道:“你們幾個,幫忙護好轎子。”幾個趟子手聞言散開,持刀分立轎子四角,轎伕和隨行伺候的老婆子都嚇得蹲在地上。
兩個鏢師走鏢多年,知道劫鏢的幾類強人裡,最厲害的就是不踩盤子、不打招呼、不帶幫手的獨腳大盜。這年輕人連兵刃都不攜,隨手借用,恐怕更是難對付。
張差藝高人膽大,安坐不亂,抬頭掃了一眼,冷哼道:“李兄,你瞧他是來劫鏢的,還是來劫人的?”李鏢頭道:“多半既要劫鏢,又要劫人。”三人早都瞧出舒雲天的行止有些不對勁,也曾見他方才窺視轎內,還道這青年強盜相中了那少女姿容,於劫財之外更動了劫色之念。
張差這些日子栽在一無名少女手下,心中憋屈萬分,遇有人撞到刀口來,正想借此發洩,當下冷笑幾聲,道:“兩位鏢頭慌張什麼?且收兵刃,坐看張某拿了這毛頭小子!”
李鏢頭見他出頭,心中大喜,笑道:“又不是武鳳雛來了,何須請鷹王出手?”話雖如此,樂得有張差這樣的大高手幫忙護鏢,與何鏢頭對望一眼,都點點頭,收刀入鞘,走到一邊。
張差哈哈一笑,說道:“宵小之輩,撞在張某手下,也只能算他自個兒倒黴啦!”說到一半,身子如箭離弦,頃刻衝至舒雲天面前,一爪探出,朝其面門抓去。
他這一抓看似平凡,其實暗藏七般變化,不顧對方有無人質在手,都有把握不令那趟子手王九受傷,便可將舒雲天拿在爪下。舒雲天卻只全身不動,把刀架在王九頸間,似乎根本沒有覺察他攻來。
張差暗暗納罕,手指將觸對方面頰,忽覺白光刺目,這才醒悟,那刀刃本斜立在自己手腕之下,如再進半分,對方輕輕一割,這隻爪子就給剁下來了。大驚之際,強行縮回手指,連退數步。
他暗道:“邪門了!為何我明知刀刃危險,還去抓他面龐?”他見舒雲天始終未動,心知絕非對方拆解之功,只道是自己重傷初愈,疏忽大意了。當下嘿了一聲,縮手腰後,劃了個圓弧,再度出爪,勁風激起,猛襲舒雲天左頸。
這一招天衣無縫,把他慌忙撤招的痕跡都掩飾住了。李鏢頭、何鏢頭眼界不高,以為鷹爪功的套路里原有此變化,瞧這一爪兇猛異常,忍不住出聲喝彩。
哪知舒雲天仍一動不動,張差又如碰到刺蝟一般,生生將自己手指甩開。這一招比前次撤得更急,張差來不及再遮掩,一個趔趄,連蹦帶跳,退出丈許。
原來他這次從左路攻去,千鈞一髮之刻,又發現那刀的刀尖,如同獵豹暗伏。他五指若是趨近了,對方只用單刀提高半寸,就得全送到人家刀底,任其宰割了。
張差驚疑不定,心想:“這倒奇了!我一場重傷,莫非傷糊塗了,怎麼連使兩招,都跟自己過不去?”擬定不再向對方刀刃處發招,凝神再攻,猛地一驚,又趕忙抽回手指。方知離得雖遠,對方的刀勢卻如影隨形,按捺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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