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澹臺憐撞見了他們的秘密後,世上就多了一個為他們掩護的人。不過,這個地方其實也住不了太久了。一個月後,各家就要齊聚潼關。算上路程所需時間,與他們共守一城的幾個家族的人也該動身了。
路程遙遠,又即將要去一個遍是仙門強手的地方,此行對簡禾來說,無疑十分兇險。但是她更不可能離開溫若流身邊。好在,她的存在被瞞得很好,時間順利地走到了出發的那個傍晚。
一道狹長的山谷之中,馬車林立,排布整齊,旌旗飄搖。
簡禾藏在了溫若流的馬車中的一個木匣子後。
矮幾上放了一碟花生,燈火微晃。一條鬼鬼祟祟的尾巴從木匣子後伸出,捲住了一顆花生,往空中一拋。“咔擦”幾聲即被咬碎。
正嚼著花生,若有似無地,她彷彿聽見了馬車之外,傳來了一個有些耳熟的……啜泣聲。簡禾微覺怪異,竄到了窗戶前,悄聲探頭,頓時一愣。
馬車輪幾米遠便是一條暗溪,溪旁有草叢,濕漉漉地蜷縮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小東西,身上纏了團金光潺潺的絲線,在黑夜裡極為顯眼。
這不是那個已經被她送回去了的水生魔族小朋友麼?!它怎麼會在這裡?
對了,澹臺憐當時說過,那座城中的人發現她消失後,已經撤離了。而那天它被沖出城外後,那些孩子第一時間不是找這小家夥的父母,而是跑來求助於她……莫非這小家夥在城中並沒有父母,發現城中沒有熟悉的人了,就又折返來找她?!
仙門之人在這附近設了許多針對魔族人的法陣或是陷阱,這小東西一定是上岸後撞上了一張仙網,在被人發現前僥幸地帶著部分的絲線掙脫掉了。使用過的仙網已經失去了剿魔的殺傷力,但是光芒猶在,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被發現了。
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它死去,只能冒冒險了。簡禾悄聲躍下了馬車,伸出了利爪和尖牙,將軟趴趴地仙網割碎了,扔在一旁。
這小家夥果然是來找簡禾的,看見她特別興奮,尾鰭搖得快要斷了,軟乎乎地叫喚著,根本不知道自己闖進了一個多麼危險的地方,和羊跑進狼圈沒有任何不同。
簡禾無可奈何,用頭頂了頂它的身子,示意它回到水中,趕快離開。
就在雙方僵持中時,陡然之間,一陣戰慄的感覺順著元丹的位置,一路竄上了簡禾的四肢百骸!
難忍而莫名的灼熱感讓她無法控制地痛撥出聲:“呃……啊!”
糟糕了,這是身體修複的時間結束,已經到了恢複人形的時刻了!這個時間點,比她和溫若流估計的要早太多,快得讓人猝不及防!
“你們聽見了嗎?”
“什麼聲音?”
無法再思考了,濃黑而妖異的魔氣已經沖天而起,遮天蔽日!
“是魔氣!很強烈的魔氣!”
“有魔族人來了!大家快隨我來!”
簡禾痛苦地在草地上不斷翻滾,體內兩股力量在瘋狂博弈,鱗片漸漸從她身上消失,長角縮短,沒入發中。不多時,草垛中再不見那隻深紅色的小怪獸,唯剩一個赤身裸體的魔族女子,長長的黑發纏繞在她身上,蒼白的膚色上凝滿了細密的汗珠。
這麼大的動靜,即便躲在馬車中,也極有可能被察覺。
簡禾猶在喘氣時,已經有不少仙門弟子聞訊而來,舉著火把。
“草叢裡有個魔族人!”
“豈有此理,到底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
“都離她遠點!她的魔氣很強,恐怕來頭不小!弓箭手準備!”
簡禾只覺天旋地轉,猛咳了幾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下了馬車的簾布遮擋身體。將瑟瑟發抖的小魔族抱在懷中,搖搖晃晃地扶著馬車站了起來,淩亂的黑發下,目露厲色。
周圍的修士竟然都嚥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面面相覷。
一個身材微胖、留著鬍子的家主更是略顯畏懼,接連退了好步,直退到了下屬身後,方安心了些,尖聲道:“各位英雄豪傑都聽好了,誰第一個斬殺魔狗,誰就重重有賞!”
一個同樣是簡禾所認識的、瘦矮的家主卻煞有介事道:“這……李家主,我們應該要留下活口審問吧?這只魔狗有傷在身,應該很容易活捉。”
“沒錯,應該將她押到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