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無法毀掉某件東西,卻又想讓它永遠消失在人前,那麼,叢熙宗後山的深不見底的水潭,的確是個非常適合的地方。要不是遇襲落水,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潛到潭底去。
沒人會不喜歡上古仙器。只是,當武器的力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等待著自己的結局便是被反噬。就像老鼠永遠無法操縱獅子一樣。沈長虹身無仙器,又受了重傷,卻急匆匆地將它分解、扔掉,說明此物邪肆異常,他控制不住,還很可能會受其影響和連累。
他可真是……選了個好地方。
九師兄生前顛顛地喊她“小師妹”的聲音猶在耳畔,他的遺體如今還躺在山上。只是,他們已經無法走回頭路,也沒法把他的遺體帶走了。
簡禾鼻子一酸,不敢再想了,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溫若流,同時從衣裳內袋裡取出了沈長虹落下的香囊,道:“我們拆開看看吧。”
溫若流撕碎了香囊,不出所料,香囊裡果然裝著用來幫助沉底的石頭,除此以外,還纏著一卷隱隱泛著暗光的長索。
“這是什麼東西?弓弦?琴絃?鐵絲?”
溫若流沉吟道:“應該是從劍上強行拆下的部分。”
簡禾發現了新大陸:“等等,你摸摸看,劍柄上有些凹陷的地方,難不成這金弦原本是纏在劍鞘上的?”
手動將金弦繞上去,全然沒有反應。
溫若流道:“此劍有靈,被強行毀壞了,就像人生病了一樣,暫時無法恢複。”
“暫時不恢複才好呢。這東西被毀壞了還能像gps一樣把那些魔族人引來。要是修好了,豈不是隔了十萬八千裡都能被追蹤到?”
“……”溫若流道:“居劈愛思是何物?”
“我家鄉那邊的土話,就是活靶子的意思。”
長夜未央,明月蒙塵。
溫若流在河邊跪下,捧起一捊涼絲絲的河水,盡數往臉上潑去。晶瑩的水珠順著英挺的下頜滑落,滴落在水面上。半幹的黑發攏在一旁,濕衣緊貼後背,頎長而優美的線條展露無遺。
胡亂地擦掉了水珠,他立在水邊,遙遙看向叢熙宗仙府的方向,許久,才回頭道:“我們走吧。”
簡禾點頭。
他脫下了惹眼的校服,將它翻了過來,把這無名的長劍包裹起來,背在身後。那團金絲則被他分開放到了另一個地方。
兩人踏著夜色,天明之際,進了武陵的城門。
叢熙宗昨晚被襲一事,不到一夜便傳遍了武陵。相信再過幾日,九州都會聽到這個噩耗。
興許是初來乍到,魔族人還沒來得及接管武陵,城中果然亂哄哄的,不少百姓都在收拾家當,帶著一家老小離開。
一般而言,魔族人只會挑不服他們的刺頭來殺雞儆猴,平民於他們而言,等同於螻蟻,很少會大面積地攻擊。所以,即使家鄉陷落,也還是會有人選擇留下。
無奈,這一次接管武陵的,卻是個人盡皆知的殺人祭城狂魔。武陵恐怕會步上屠雪城的後塵,此時不走,難道還等人將刀子架到脖子上才走嗎?
溫若流長得太惹眼,就算他不是叢熙宗的首徒,也屬於很容易被人攔下來問話的長相。兩人已經將校服脫掉,在山中走了一夜,素白的衣裳髒得很,沒有多餘的布料可以擋臉了。
幸虧街上人人自危,兩人挑著偏僻的小道走。路經一面圍牆時,兩人意外地看見了上面張貼著幾張告示,繪著溫若流、澹臺憐等人的模樣。
簡禾捏緊拳頭,道:“手腳還真快。”
“擒賊先擒王。”溫若流攬住了她的肩,催道:“別看,離開再說。”
“我們還是得找東西擋一下,那些魔族人明擺著就是要抓你,既然在城中貼了告示,渡口他們也一定會派人守著……”
“我知道。邊走邊找。”
穿過了數條長街,幾聲高低不同的哭鬧聲從前方傳來。
“不要臉!快把東西還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