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尊武神像金剛怒目, 栩栩如生,此刻卻好似有人往它臉上吹了□□氣,褐灰臉龐泛出了鮮活的血色。粗糙的眼珠子放出精光,嘴唇裂開, 將整張石臉割裂成了兩半,舌頭沾滿唾沫,在尖牙後悉悉索索地蠕動著。
饒是早已知道這兒的世界觀是玄幻風的, 但是,看設定腦補了一百遍, 也遠遠比不過親自看上一眼來得驚悚。
簡禾:“系統, 這什麼鬼東西?!”
系統:“宿主, 這是被血光催化而成的魍魎。危險指數:中級。”
與仙道盛強的後世不同,當今世道,百姓還處於十分篤信神明的階段, 沒事就燒燒香、拜拜神, 祈求上天護佑。可供拜祭的雜七雜八的“神”也多到數不勝數的地步。就連一個平日只有掃帚光顧的後院, 林家莊也要擺尊野神像在這充充門面, 就可見一斑了。
逸散在天地間的靈氣前所未有地充沛,甚至到了滿溢四竄的程度。人為天地之靈, 同樣是石頭做,一個雕成人形的石像, 天生就比石墩、圍牆等物容易得靈。在目睹林家莊的慘狀後,這尊武神像浸染了濃鬱的血氣,自然而然就被催生成魍魎了。
“嗬……嗬……”
鬼石像喀拉喀拉地咧開了嘴, 如壁虎攀牆,猩紅的眼珠饑腸轆轆地蹬著簡禾。
簡禾嚥了口唾沫,萬千思緒翻江倒海,火速地倒騰出了一個短促而有力的字:“跑!”
危急之時,如有神助,她一扭腰,便像泥鰍一樣,蹬掉了卡住自己的黑漆漆的水缸,手腳並用地爬了出來。聽見風聲,看也不看,就往旁邊一個打滾。
才剛滾出了幾米,剛才藏身的水缸就已經被當空砸了個四分五裂!若是遲了一分半秒,那淪落成那個下場的就是自己了。
鬼石像轟然落地,沖勢太猛,整片大地都在震蕩!這東西看著是笨重,其實動作異常靈巧,低嚎一聲,馬上就站穩了。簡禾扇開了撲面而來的灰塵,忽然感覺到屁股下墊著的土地空了。
簡禾:“……”
這個後院的下面,居然是個挖空了的地庫,就這樣被鬼石像一腳踩塌了。短促的尖叫音效卡在了喉間,簡禾瞬間失重,隨著一堆磚瓦,與這鬼石像一前一後地掉了進去。
好在,這地庫的天花只有兩米多高,頂多摔疼,不會摔出毛病來。
簡禾“哎喲”一聲倒在了地上,全身的骨頭好似都要散架了。但是,也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疼?
她半死不活地睜目,發現自己的臉正貼著一個平坦的胸膛,雙臂還死命地箍緊了對方勁瘦的腰肢。
簡禾的心髒砰咚一跳,忙不疊抬起頭來,近在咫尺地看見了一雙震怒的淺灰雙瞳。
事情就是那麼湊巧。這林家莊的庫房遍及大片的園區,偏偏,簡禾就是揀中了這個地方摔下來,從天而降,將毫無防備的溫若流當作了緩沖的肉墊。
而那尊鬼石像摔在了她的不遠處,已經被瓦礫掩埋了。
雙方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溫若流臉色鐵青,胸膛起伏,厲聲道:“你……”
話沒說完,他忽然警覺地凝目,看向了簡禾後方,臉色微變。
角落裡那埋住了鬼石像的瓦堆在正在拱動了一下,不斷有砂石滾落。
這點兒的高度,連人類的血肉之軀摔下來也沒事,自然對石頭造成不了傷害。
一聲巨響,一隻猙獰的石手從瓦楞中破土而出!
鬼石像背肌隆動,毫發無損地撥開了鋒利的磚頭,鑽了出來!一塊尖銳的瓦片卡在了他牙齒間,使其無法合攏嘴巴。鬼石像被迫張開的下頜不住顫抖,瓦片咔擦地爆出了一條裂痕,竟硬生生地被他用咬合力嚼碎了。
將碎片都吐出來後,鬼石像泛著綠光的雙目終於虎視眈眈地轉向了他們。
簡禾本來已經要放開溫若流的了,見狀,又情不自禁地摟緊了對方的腰,驚叫道:“來了來了!”
嫌她礙手礙腳,溫若流一手拎住了她的衣領,將人拽了下來,惡狠狠道:“走開!”
“哦!”簡禾非常識時務,駕輕就熟地滾了,縮到了牆角去。抓住這匆匆的時機,瞥了此地一圈。
如果沒猜錯,此地應該是林家的一個兵器收藏品庫,偌大的空間中,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
觀其造型浮誇,鑲金帶銀,懸於牆上,便可知道大都是觀賞價值大於實用價值的繡花枕頭,招呼到那鬼石像身上,十柄之中有十一柄都會被拗彎,還沒有一支足夠長和堅硬的鐵枝好用。
簡禾掀開了木箱的蓋子,飛快地翻找著,還一邊將小塊的硬邦邦的鐵器都朝著那鬼石像扔過去,準頭奇佳,甚至砸掉了它那個尚算英武的鼻子。
終於,這積滿灰塵的木箱翻到最後,讓她看到了一把漆黑的弩,弓弦有點兒松,但應該還可以用!
那邊廂,剛將簡禾推開,鬼石像就撲到了眼前,腥臭的氣息撲到他面上。這樣的距離,已經來不及用武器抵禦了,如若有半秒猶豫,致命處就會被咬住。
無論如何都躲不開了,溫若流咒罵,飛踹起一腳,挫飛了它幾顆牙齒,也等於是硬生生地將自己的腳送到了它的嘴裡。
石像鬼大喜,一口咬了下去,拖著他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