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禾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玄衣!”
玄衣虛晃一下, 又自己站穩了,捂住了額頭的傷口,臉色極差,指縫間滲出了黏糊糊的血暈。
簡禾巴巴地湊上前來,又心急又愧疚地看著他, 同時伸出手來扶他。
這樣沒有芥蒂的親密恍如隔世, 玄衣微微有些觸動,正要欣然受之,卻忽然感覺到了一道銳利的視線從簡禾背後射來。
夜闌雨還坐在地上, 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 正沉沉地審視著這個不速之客。
……又來一個。
居然還有一個。
當年“封嫵之死”的真相, 連赤雲宗都沒幾個人說得清楚,遑論是外人。再加上, 賀熠遇上“卞七”的時間,與玄衣的那一段隔了整整十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這兩人都該是八竿子也打不上的關系。
正因如此, 雖說夜闌雨早知賀熠與玄衣有舊仇未解, 卻也未曾想過——簡禾居然連玄衣也招惹過。
玄衣冷哼一聲。“不想在情敵面前示弱和掉價”的自尊心作祟,他抹掉了鮮血,板起了臉, 硬邦邦地道:“不用扶我, 我好得很。”
簡禾怒道:“好你個頭!別逞強了, 有鱗片就了不起了?不怕蟲子咬了?”
玄衣:“……”
簡禾攙住了他, 想了想, 又道:“好吧,的確是了不起。不過當活靶子肯定不好受,行了,坐著吧,恢複點兒力氣。”
她半是強硬、半是小心地將玄衣拖拽到了一塊稍微幹淨些的石地邊上,讓他靠牆坐,用袖子拭掉了他額頭的血,擔心道:“疼嗎?”
玄衣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一聲悶哼不合時宜地從身後傳來。簡禾訝然回頭,便見夜闌雨眉頭微皺,捂住了自己的足踝。
將袖子撕開,塞給了玄衣止血,她又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夜闌雨身邊,道:“你怎麼樣了?這兒疼嗎?”
夜闌雨垂眸,俊臉蒼白,睫毛微顫,低聲道:“嗯,有點。”
以簡禾對他的瞭解,如此能忍的夜闌雨說“有點痛”,那就應該是挺痛的了。
簡禾蹲在地上,想碰又不敢碰,自責道:“這是扭到了吧?這下怎麼辦才好,我找不到藥酒給你……”
餘光察覺到兩道陰鷙的視線快要將自己燒穿,夜闌雨輕輕一勾嘴角,道:“無事,能忍。”
“這怎麼能忍?你等會兒,我找找看……”簡禾在衣裳內袋摸索了片刻,摸到了什麼,喜道:“有了,你把手伸出來。”
夜闌雨不解,如她所言,攤開了掌心。簡禾掏出了一個針腳精緻的小錦囊,敞開袋口,往他手心倒了一堆青碧色的小藥梗。
天無絕人之路。這些正是她、賀熠、玄衣三人從那隻吃人肉的魔獸巢xue出逃後,賀熠在河邊摘給自己換藥的藥用小草梗。她見機會難得,也跟著摘了些,裝在隨身帶的小繡囊裡備用,沒想到還真有用上的一日。
“清涼止血,對跌打扭傷用處也許不大,聊勝於無,對吧?”簡禾回過身,將玄衣的手拉過來,把剩下的倒進了他手心,笑了笑,道:“來,揉碎了,敷敷自己的傷口。”
玄衣有些發怔地看著她。
安頓好這兩個掉了血的戰鬥力,簡禾一屁股坐在兩人中間,納罕地抬起了頭,心想:“這哪?”
這裡應該是地底,要麼就是一個封閉的石塔內部。斜上方有個巨大的開口,估計玄衣強行撞開山壁、鑽進來的時候弄的,磅礴的雨水像瀑布一樣灌入。都坐到了有遮擋的地方來,依舊有水霧順風飄來,打濕了他們的衣裳。
空氣很沉默。一到這種封閉的環境中,夜闌雨的臉色就不太好,他仰頭看著飄灑的大雨,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話沒有指名道姓問誰。簡禾卻十分自覺地扭過頭,看向了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