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儀的劍刃本是暗啞的紅色,如今汲滿了血,滑溜溜的,簡禾一摸上去,手心就被染紅了一片,指縫間都是黏糊糊的血。
這傷口那麼深,前後貫穿,用手根本無法堵住,好像隨便碰一碰,就會加重他的傷勢。
要死不死的是,這個位置,雖然是側開避過了心髒,非一擊致命處,可也一定已經捅傷了肺葉!
簡禾腦海一片空白。難怪系統會發布緊急值,若是血再多流片刻,或者姬鉞白再捅他一個窟窿,夜闌雨必會因失血過多而陷入瀕死狀態。
不管如何,一定要先止血!
簡禾用肩頭頂住了他沒有受傷的那邊身體,飛快地在他心口點了好幾處止血的xue位。
絳儀的劍刃微動,夜闌雨痛得眉頭緊皺,悶哼了一聲。簡禾抬頭,膝行數步,護住了夜闌雨,哀求道:“姬鉞白,不要殺。”
那滿臉的焦急擔心,都絕不是作偽的。
姬鉞白握劍的手微微一顫,難以置通道:“……邇邇,你幫著他?你知道他做了些什麼事嗎?”
“我知道。”簡禾咬咬牙,老實道:“但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之前,我只當你是在古戰場被事務纏身,所以才暫時沒出現,但是我現在已經什麼都明白了。”
姬鉞白是何許人也,幾乎是在瞬間,就捕捉到了她話語中的某個詞,反問道:“難道你一直都沒收到我寫給你的信?”
雖然是這樣問了,但其實,並不需要簡禾回答他也已經大概猜到了答案——必定是夜闌雨在中間做了些手腳,斷掉了他們的聯系。
難怪這一個多月來,他送去那麼多的信,邇邇卻從來沒有回過一封。
如此一想,姬鉞白眼中冷意更甚。絳儀感知到了主人的殺意,劍刃嗡動,相當於是在血肉之中攪動,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的傷口,竟又再次崩裂。
而另一邊廂,簡禾亦不笨。懵了一會兒,她就意識到了她與姬鉞白的認知出現了偏差。
這可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會兒爆出了夜闌雨切斷了他們的傳信,相當於是現場替他拉了一波仇恨。
簡禾暗道不妙,好在她反應很快,立即想到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道:“姬鉞白,真的不能殺他。我是他的傀儡,你若是殺了他,我可能也會受到影響啊。更別說你傷得那麼重,還不趕快把絳儀上的靈力收回去,是不想要命了嗎?!”
這一層,姬鉞白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即便是在盛怒之下,他也沒有朝著夜闌雨的心髒刺下,免得讓事態變得不可回轉。可是,若不傷害他,就無法把喬邇帶走。
“再說了,在最開始,要不是他幫了你……幫了我們,要不是他造出了這具身體,我根本就沒辦法複活,就算複活了,也只能當一個不能吃不能喝沒有心跳呼吸的行屍走肉。我知道一碼歸一碼,這是一樁交易,你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的。”簡禾的聲音很大,可隔著茫茫的大雪,卻好似蒙上了微不可聞的顫音,只有在場的三人可聽見:“對他來說,這樁交易卻是可有可無的。但對你來說,如果他拒絕了你,你根本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幫你了。我能再見到你,都是因為他啊。”
“……”
“而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你再流血了……我們回蝶澤吧。”
姬鉞白沉默了片刻,絳儀從肉中抽離,發出了輕微的“滋滋”聲,聽著就肉疼。
原本已有些凝結的傷口又再次滲出了血。就算是大大,也是肉|體凡軀,不能這樣折騰。
簡禾立即又點了夜闌雨好幾個止血的xue位,勉強算是不用看著他在自己眼前死去。收手時,滿手滑溜溜的鮮血,她竟有一種心頭梗住的滋味。
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隨著姬鉞白離開。若不然,就是在激化矛盾,火上澆油了。
好在,在絳儀抽走以後,雪地上匍匐的一道傀儡的身影慢慢地站了起來,或許能讓它把夜闌雨扶到溫暖的地方去。
簡禾讓夜闌雨靠在了石塊上,做了個“別動”的口型。
大概是呼嘯的寒風喚回了他的些許神智,夜闌雨猛然咳出了一口血,渙散的眼神合一,就在簡禾站起身來,要回到姬鉞白身邊時,手腕忽然被人拽住了。
“別走……”
這聲氣若遊絲的哀求,在同一時刻,被另一道聲音蓋過了:“邇邇,過來,我們回家。”
簡禾的手指顫抖,總覺得無法下狠心掰開夜闌雨的手指。
果真是被傷到了肺,夜闌雨說話的聲音很小,可還是傳入了簡禾與姬鉞白的耳中:“不要走,小禾……”
簡禾渾身一震。
絳儀失去了光芒,姬鉞白猛地晃了晃,簡禾只得掙脫了夜闌雨的手,上前兩步,扶住了他。
突然,身後寒意閃現,一道刺眼的白光中,如若緞帶般纏在了夜闌雨手臂上的霜梧,朝著姬鉞白的心口直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