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何曾相識,隱約記得,好像在蛇窩中時,他也曾咬過自己的手指。
但那時候的力度與現在不可同日而語。當年只能仰視她、咬她手指洩憤的小孩,如今已經是個可以輕輕鬆鬆圈住她的少年了。
這麼隔著衣服咬了片刻,似乎覺得口感不太好,夜闌雨惘然了片晌,吐出了這塊肉。抬手一推,簡禾“哎喲”了一聲,被直接摁倒在了床上,衣領被拉開了些許。森森的白齒這回沒有任何阻隔,再一次咬下來。
知道他神智不明,這一咬,必然不會留情,簡禾側頭去擋。這下被叼住的是她的耳垂。黑發垂落,熾熱、急躁的氣息在這方寸之地鞭笞著她的神經。
似乎是疑惑為什麼這麼咬都沒有血出來,夜闌雨的喉嚨越發幹咳焦灼,收起了利齒,轉為吮咬那片軟肉。
簡禾頭暈腦脹,望著幽暗的窗簾,卻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浮現了出來。
怕黑的人,絕無可能在深夜的荒山中疾行。
他畏懼的、不願直面的,是無光、幽閉的環境。所以,每逢進入與外界隔開的地方,他都要有光才能安心。
這種問題,不可能是突然出現的,必然是經歷過可怕的回憶才會留下的後遺症。夜闌雨能縱行於屍山之中,殺她時更是眼都不眨。可只要重現一下幽閉的環境,他就會重新墜回那場噩夢裡,這是終其一生都洗不去的陰影。
“夜闌雨。”簡禾不掙紮了,輕輕道:“你是不是被人扔進沒有光的地方裡關過?”
“……”
系統:“劇情進展:鹹魚值—100,實時總值:1600點。”
果然如此!
症結已經找到了,那麼,讓他恢複神智的最快方法,肯定就是點燈。簡禾定了定神,與之商量道:“你先放開我,我去把蠟燭給你點上,你就不會害怕了……去去就回,馬上就回,哎,好了好了,你不要勒得我那麼緊!”
真要起來了,夜闌雨又不肯了,像是拽住唯一能讓自己安心的肉骨頭。簡禾被壓得動彈不得,分明蠟燭就在不遠處,手卻伸不了那麼長,只能幹瞪著眼,認命地繼續躺著。
難不成要這樣躺一個晚上,等明天天亮以後,夜闌雨自行恢複神智?
不過,他會不會記得自己發瘋的時候做過什麼?
不管如何,總不能真的任由他這麼下去一個晚上。咬掉一塊肉能事後修補,可若是他本人抓傷自己,那可就麻煩了。思及此,簡禾攬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輕哼歌。
音樂細胞有限,簡禾哼完一段小曲子,發現夜闌雨眼底的血霧有褪下的趨勢,開始能接觸到外界資訊了,便道:“不用害怕,我陪著你。我們說說話,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
“其實,我也明白被困在一個很黑的地方什麼感覺。就像我當初終日被埋在土裡,卻不能說話,不能動,只有等到你來的時候,我才能出來活動一下。”簡禾講述的是這句傀儡沒有神智時的回憶,笑笑,注意到夜闌雨很安靜,應該是在聽。
哪怕他醒來後不記得,可現在能鎮住他的情緒就好了。
就這麼抱著,直到天光微明。簡禾想到了某個已經困擾了她很久的問題,心道:“要不要趁此機會問問看他還記不記得自己的第一個傀儡是怎麼樣的?”
除非是天衣無縫面面俱到的戲劇高手,否則,要向一個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對著的人掩飾自己的真實性情,並非易事。
因為惦記著那30多接近40點的灰色進度條,簡禾其實一直在有意無意地洩露自己真實的性格。但直到現在,進度條都沒有解鎖的意思。不得已,她想趁此機會試探一下。
夜闌雨的聲音很低,道:“為何問這個?”
原來就在剛才,簡禾不知不覺就唸出了心中疑問。她一怔,道:“你醒了?”
夜闌雨頭痛欲裂地支起了手肘,又盯著她,道:“為何問這個?”
簡禾道:“我有點好奇。”
夜闌雨從她身上翻身而下,平躺在了床上,低聲道:“不記得了。”
那時,他剛經歷過一場滔天的高熱,在鬼門關走了幾遭。醒來後,身邊再無一人,只剩他孓然一身。
只是,他隱約記得,自己曾經與一個非常喜歡的人同住了一段時日,卻怎麼都想不起她的臉,也想不起他們一起經歷過什麼。
不過,人人都說,他只不過是養了一隻傀儡。那些隱約勾動心潮的溫暖回憶,似乎只是他孤獨太久了而産生的臆想。
簡禾晴天霹靂,如被巨雷貫體:“不記得了?!”
次奧!怪不得不論怎麼暗示明示,他都沒有半分察覺,害她根本沒法起頭闡明身份。
他不是遲鈍,不是愚蠢,而是已經徹底忘掉了第一個傀儡“小禾”的存在了。
那她辛辛苦苦大半年攢下的好感條,豈不是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