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聲名狼藉的開端,便是從丹暄夜氏滿門覆滅一案開始的。所以說,夜景平根本沒命囂張多少年了。
賀熠火燒公孫氏的那一回,不僅證據確鑿,他本人也是從未掩飾過自己的惡行。但夜闌雨卻不同,其實並沒有人親眼看到他屠門,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事兒跟他有關,但他本人也從來沒有否認過一句。所以,這事兒基本是扣在他頭頂沒跑的了。
由於夜家眾人死狀頗為悽慘,大多手足分離、頭頸撕裂、血流如注、死不瞑目,這種純用暴力而不見銳利刀劍切口的死亡方法,比一劍穿心要痛苦得多了。
再加上,夜闌雨自那以後便行蹤成謎,故而,他常被好事者描述成臉色黧黑、胸長汗毛、四肢粗碩、尖嘴獠牙、十惡不赦、專門吃小孩的鬼見愁。
哪會知道,真正的夜闌雨會是個身材纖瘦高挑、蒼白陰柔、看起來甚至有些弱不禁風的美男子。
就目前來看,夜闌雨還是個挺好接觸、安安靜靜的小孩子,雖然不太有活力,平日也悶悶的,但天使程度可以說是跟玄衣不相上下了。簡禾都懷疑他是不是基因突變了才會變成長大後的那個樣子的。
其次,他與夜家之間,雖有仇怨,但似乎,還不至於強烈到要屠門的程度。屠門一案是不是他的手筆、到底是什麼激化了他與夜家的矛盾,現在還不得而知。
思緒飄遠不過是數秒,簡禾回過神來,道:“只有我就只有我,這證明我獨具慧眼。不過,說實話,就這麼放過夜景平、不揍他一頓,果然還是有點不爽。”
夜闌雨學著她的語氣,揚眉道:“‘聰明人要控制自己’?”
“活學活用,不錯。但我剛才還說漏了一條,那就是‘笨人用手打架,聰明人用這裡打架’。”簡禾的食指點了點太陽xue,道:“你應該知道那夜景平每天上下課的路線吧?明天我趁他落單時,找個麻袋把他套住,揍他一頓。”
夜闌雨:“……”
簡禾道:“你難道不心動嗎?我們偷吃完他的雞,還要用麻袋揍他一頓,想想就美啊,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兒,夜闌雨終於繃不住臉了,“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對了,說到這兒。”簡禾煞有介事道:“你剛才不是給我取了個名字麼?姓氏呢?你還沒給我取呢。”
這麼問,不過是她想試探一下,夜闌雨會不會給她取一個“簡”姓。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絕對不是“巧合”二字可以解釋得了的了。
孰料,夜闌雨卻道:“姓不用取了。”
不用?
簡禾一怔,道:“為什麼?”
樹影幢幢,月照一天雪。清輝如澤,為他陰柔稚嫩的臉龐鍍上了一層動人的光輝,襯得他的雙眼格外明亮:“你是我的傀儡,所以跟我姓。”
山中人頭蛇數量過多,大量人手抽調離去,所以,每天早上的早課也暫停了一段時間。這正合簡禾的意——不必早起,又不必看到夜景平那幫人辣眼睛,又可讓夜闌雨在屋中養傷,何樂而不為?
不過,養傷也不代表每天從早睡到晚。
在簡禾的提議下,趁著這段空閑的時間,他們在昭明嶺附近找到了一個秘密的地方,讓夜闌雨學習操縱別的傀儡。
簡禾作為他唯一的一個傀儡,本來就是給他在日常時候練習與傀儡的默契感、積累經驗用的。然而,她卻奪取了這個身體的控制權,當初的立契也沒有成功。這就相應地剝奪了夜闌雨練習的時間。所以,才需要找這個機會來補上練習,才不會落於人後。
轉眼間,時間匆匆而逝。
上一回因誤判了敵人的等級,差點捅了大簍子,故而,自重新恢複早課以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弟子們再也沒有了打怪的機會了。但總不能因噎廢食。
很快,炎熱的夏季走到了尾聲,秋意漸濃,又到了丹暄的除祟祭祀。
在這期間,鹹魚值一直沒有變化過,仍舊維持在了1900點左右。
丹暄本就人煙稀少,方圓數裡以內,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條規模很小的村子,故而,雖然也有花車巡遊,人們也會戴著面具載歌載舞,但遠比不上蝶澤那種盛麗的場景。
饒是這樣,因為近半個月秋意濃濃,黃葉鋪地,樹枝上也掛滿了紅燈籠,節日的氣氛還是頗為濃厚的。
因最近半月,山下有小型海獸作犯。這種玩意兒,是一種很愛作弄人的魍魎,上岸以後常化作妙曼的女子,混雜在人群之中,若有人被纏上,或者被其迷惑,讓它跟了自己回家,骨頭便會痠痛個把月。要是遇上厲害的,周身肌膚還會滲水腐爛,宛如浸泡海水之中,令人痛苦不堪、擺脫不能。而比較麻煩的是,這玩意兒雖然叫海獸,卻並不怕火,反倒以縱火為樂。
因為對方不是那種一上來就要吃人的魍魎,本著多見多識的原則,藉著這個盛典,夜家弟子得了令,紛紛下山去尋找海獸的蛛絲馬跡。
——雖說是學習任務,但實際上,大夥兒近來天天被拘在了學堂中,根本就沒什麼機會放鬆,怪也沒份兒打。碰上這難得一見的盛事,眾人皆是玩心大起,巴不得早點去山下等著。
傍晚時分,慶典開始前夕,就有人陸陸續續地下山了。簡禾與夜闌雨亦是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噠噠地沖著山下燈火通明的山莊而去了。
到了目的地,才覺得小地方果然是小地方。同是除祟,規模卻連十分之一的蝶澤也比不上。不過,賣面具的小攤上掛的面具倒是挺有地方特色的——因為這邊海獸肆虐較多,所以,那些或嗔或笑的面具上,無一例外都繪有魚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