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山當天,從遭到第一波攻擊直到墜入蛇窩開始,他們殺死了數不清的人頭蛇。蛇屍自然還留在了原地,成為了夜家修士的指路標,包括蛇窩洞口的那個雄黃的火堆,都為他們尋找蛇窩、躲避沿途攻擊掃清了障礙。
更重要的是,當初,幾乎所有的小蛇都是被一擊斃命的,要麼是捏碎七寸所在的骨頭,要麼是眼珠爆裂,獠牙折斷。若這麼做的人是個成年已久的修士倒不出奇。可這個人卻是那日初出茅廬的少年們的其中一人,這該是何等的天賦,怎能不讓人震驚、不讓人刮目相看。
簡禾:“……”
<101nove.惹誰不好,偏偏來搞酷刑愛好者、記仇小筆友的夜闌雨。腦子裡裝的都是翔吧,這不是上幹著拉仇恨麼?
“這叫騙?這叫先下手為強!”外面,夜景平斥道:“你們不是一直嚷嚷著想讓人刮目相看的麼?怎麼一個二個這麼膽小!”
“想是想,但萬一殺蛇的人出來揭發我們了呢?給家主留下壞印象就糟了……”
“杞人憂天。這種事,第一個認的叫英雄。第二個認叫跟風者。當時家主問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場,那會兒沒人反對,現在就更不會有人出來鬧了。”
有人惴惴不安道:“景平,你忘了嗎?那天,並不是全部人都來了的。那個夜闌……不,是那個小雜種,不就不在場麼?好像是今天中午才回來的。”
“他?你做什麼春秋大夢呢?”夜景平冷笑道:“若非賤命易活,他早就回不來了。別說殺那麼多條蛇了,就算你跟我說他只殺了一條,我也不信,喂蛇倒有他的份。”
簡禾原本是在安安分分地聽牆角。可就在這時,一陣狂暴陰冷的怒意襲上了她的腦海,彷彿被操控了一般,簡禾雙目發紅,手指發顫,胸中不期然湧出了一陣撕碎外面的人的沖動。
夜闌雨似有所覺,倏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繼而深吸一口氣。
隨即,那陣漲滿她心口的、不知從何處來的凜冽殺意,就如潮水般緩緩褪去了,簡禾如夢初醒,癱軟了下來。
——方才那一瞬間的殺意,並不是錯覺。
夜闌雨胸中瘋長的、掩飾不及的怒意影響了她、鼓動了她。若非他偃旗息鼓,她可能已經撲出去了。
這或許算是傀儡術的一個弱點——容易暴走。若是主人狂怒的情緒到了極點,已經無法控制了,就算沒有下令,傀儡也能感知到主人的情緒,進而大開殺戒。
外面的人並未發覺他們,一人道:“罷了,我們就別吵了。既然都認了,我們就一條心,咬死是自己做的。話說,鍋裡沒粥了。”
“餓了吃什麼粥,就該吃點肉。”夜景平揮手道:“我在廚房放了只雞,我娘特意備來下蛋給我吃……咦?雞呢?!我的雞呢?!”
簡禾:“……”
夜闌雨:“……”
他輕輕地打了個飽嗝。
“噓,小聲點兒,都快到宵禁了。”
“籠子都沒關緊,肯定是飛了。”
“胡說八道,它飛得出雞籠,難道飛得出這個廚房?!”夜景平倒退兩步,踩到了一塊雞骨頭,更是怒不可遏:“哪個狗膽包天的家夥偷吃了我的雞?!”
“那啥,大丈夫何患無雞。”
……
外間一陣雞飛狗跳,夾雜了夜景平氣急敗壞的吼聲。興許是怕惹來大人,另外那兩人很快就把他勸走了。廚房再度安靜了下來。
方才的動靜太大了,簡禾二人從酒桶後爬出來後,忙不疊地離開了廚房這一帶。在蜿蜒的迴廊裡繞轉,直入花園數百米,直至把那些密集的建築群拋於腦後,走在了回那座小房子的路上,二人才鬆了口氣,緩下腳步。
“夜景平那家夥還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汗是我們流的,贊賞卻是他們收的。真想打他一頓。”簡禾籲了口氣,道:“你還好嗎?你應該很生氣吧,換了是我,我也生氣。”
夜闌雨臉色陰沉,緩緩道:“是,但沒有意義。”
一邊是修煉了數年、母親乃是仙家修士、孃家實力不容小覷的仙門少爺,一邊是初來乍到、修煉還不足一年、母親亦非修士的他。誰更像殺了人頭蛇的人,不言而喻。
沒有別的原因。在旁人眼中,因為他是娼妓之子,所以絕不可能是殺蛇之人,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我明白。要是我們剛才沖了出去揍人,聽上去是很爽,可轉過頭來,說不定你就得領罰了,還不是得不償失。”簡禾揉了揉他軟乎乎的頭發,安撫道:“人人都有生氣的時候,但不是個個都能控制好自己的。所以,我覺得你很了不起,又聰明又剋制。到了以後,你的成就一定會遠高於他。”
夜闌雨輕聲道:“會這麼想的,也只有你了。”
實際上,簡禾這話並不是託大,也不是哄人。
不談人品,夜闌雨於這一行的成就,確實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論名氣,亦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不是什麼好名聲,是說出去能止小兒夜啼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