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鉞白站在簡禾身後,輕輕摁住了她的肩膀,單刀直入地對小沅道:“你可認識一個叫做董恬的人?”
董恬,就是那位難産而死的青樓女子的名字。
小沅驚詫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都說別緊張了,我們是正義的化身。”簡禾道:“咳,好吧,姬鉞白,你來說。”
在場三人裡,一個男扮女裝,一個滿嘴跑火車,姬鉞白是看起來最靠譜的一個了。
他無奈地看了一眼簡禾,才道:“我們是路經此地的修士,聽聞檮城近來發生了很多怪事,故而想在這裡留一段日子。找到相關人士自然不在話下。如果你也想盡早破案,最好能把知道的事全告訴我們。”
連日以來,檮城的慘案一直未能告破,董恬的慘死一直像石頭一樣壓得小沅透不過氣來,常常會在噩夢裡看到她被人從土中挖出來的那一幕。沒過多久,自己的棲身之地又被一場大火燒毀了,小沅死裡逃生、惶惶度日,卻根本找不到人傾訴。
現在,終於有人來敲開了缺口。且觀姬鉞白緩帶佩劍,一看就是那些總是飛來飛去的仙家之人,小沅不知不覺就放下了警惕,坐下來疑道:“你們想問什麼?”
簡禾道:“就從董恬的事說起吧,你跟她什麼關系?”
小沅低聲一嘆,道:“我跟董恬雖然相差了十多歲,可卻是十分要好、無話不談的朋友。我聽說,含冤慘死者會徘徊在世間、無法投胎,我就買元寶蠟燭去祭奠她,希望她走好一點。”
沒有去糾正她的常識,簡禾與姬鉞白對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這和青樓門口遺留的的元寶蠟燭痕跡對上了。
“既然你們關系這麼好,你知道她腹中孩子的父親是誰麼?”
“不是檮城人士,只是個路經此地的書生。”小沅放在膝上的手指蜷縮了一下,面色變得有些發白,恨道:“我勸過董恬,說那男人不可靠,可她偏不聽我說。在有孕以後,那書生嘴上說著會為她湊贖金,可第二天就消失了,連住所也搬空了。”
又是一個老套的故事。簡禾道:“那麼,自從董恬有孕之後,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奇怪的事嗎?你想一想。”
“有的。”小沅猛然點頭,道:“董恬就住在我旁邊的房間。在第二個月開始,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能聽到她被噩夢驚醒。可她說,醒來之後就不記得自己夢見了什麼了,只記得是一些極端恐怖的畫面。”
姬鉞白若有所思道:“之後呢?”
“我那時覺得,她是因為心情低落,時運低,被什麼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聽說在檮城的城東有座神廟很靈,董恬之後就去拜了一次。回來之後,噩夢是做得比較少了,可夢中的景象卻突然變得很清晰,醒來以後仍然可以記得。”小沅冷汗直冒,道:“她說,在夢裡,總有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撕開她的肚子,從裡面鑽出來。”
簡禾一怔——腹部被撕開,裡面的胎兒不翼而飛,那幾個受害的孕婦,不也是這樣的死狀嗎?難不成她們都做過類似的噩夢?
姬硯奚插嘴道:“那你們沒想過找修士來看看嗎?”
“想過的。但檮城自從離了姬家的鎮守後,早就沒多少可靠的修士了。再說,想找也來不及。”小沅長嘆一聲,道:“這樣的噩夢做了沒幾次,董恬就暴斃了。因為按照我們家鄉的習俗,董恬這樣的情況是不能立碑的。我們就把她葬在了一株樹下,以後拜祭也能找到地方,不至於讓她葬身在無名之地。”
“還有一個問題。”簡禾想起了什麼,問道:“我發現你們檮城的建築大多都畫了很多兇獸的圖案,這是為什麼?辟邪?”
“三位有所不知,我從前聽一個老人說,在仙魔大戰時,檮城是片亂葬崗。你看我們現在已經是在谷地裡了吧,然而,曾經,這片谷底比現在更凹,是活生生被屍山墊底、泥沙填平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所以,在建城之初,為了鎮壓冤魂,有高人提議要把這座城的一切都向兇獸檮杌靠攏。所以,你們才會在牆上看到那麼多檮杌的畫像。”
檮杌……鎮壓……
簡禾如同醍醐灌頂。
原來是這樣——檮城的“檮”,並不是隨意取的,是取自了兇獸“檮杌”之意。
這跟這幾樁慘案會有什麼關系麼?
檮城也不是煉兵器的大城,姬鉞白的絳儀,到底會在什麼時候才出現?
<101nove.‘小沅’身上獲得了所有的特定資訊。”
小沅這裡也問不出更多的東西了,三人叮囑她不要聲張今天談過的事之後,就回到了棲身的客棧中。一進房門,幾個少年看到姬硯奚的扮相,一邊拍桌狂笑,一邊缺德地起鬨。
姬硯奚一邊罵,一邊在屏風後洗臉換衣服。一切辦妥後,眾人圍在一起合計。
小沅給出了兩條關鍵資訊:第一,受害者生前都做過胎兒鑽出的噩夢。第二,她去過城東的神廟拜祭,拜祭之後,事態比原本更糟糕了。為了搞清楚是不是每個受害者都經歷過上面的兩步,他們決定兵分二路,姬硯奚帶著幾個小輩一起去尋找另外幾個受害孕婦的家人打探訊息。簡禾則與姬鉞白一起去城東的那座廟,看看有什麼古怪。
就地解散以後,簡禾與姬鉞白並肩下了樓。看到街上隨處可見的檮杌畫像,簡禾恍然道:“難怪這裡處處都掛著這東西了,原來是想以毒攻毒。這樣真的有效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