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她暈倒的情狀,他第一時間懷疑的,是那轉接到她身上的咒烙的毒火在作怪,可遊走一圈,卻沒有發現跟自己當初相同的跡象,身上也沒有暗紅的紋路浮現。
現在,簡禾又這樣大力保證。在自己的判斷的基礎上,姬鉞白不由就更加信了一層,終於緩緩鬆了口氣,握住了她的手,塞到了被子裡。
“你怕我著涼嗎?”簡禾笑道:“你對我真好哇。不過我現在好得很,只除了有點兒頭暈。”
“既然不舒服,那就早些休息。”姬鉞白伸手,修長的五指蓋住了簡禾的眼睛,溫度略有些涼,自言自語道:“也許是趕路太累了。”
簡禾搭嘴道:“那回去的時候,我們就慢慢走唄。繞路去別的地方看看。”
姬鉞白沒再做聲了,但手卻一直輕輕搭在她眼上。
剛才無端端地受了一次苦,現在空氣安靜了下來後,簡禾確實有點累了,慢慢沉入了夢鄉中。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蓋住自己眼睛的手拿開了,但是,卻沒有光亮隔著眼皮幹擾她的睡眠。估計是有人早已細心地先把燭火熄滅了。
半睡半醒間,簡禾感覺到兩片冰涼、柔軟的物事在自己的眼皮上輕輕吻了吻。一夜好夢。
翌日,眾人養足了精神,包好了行李,連馬匹也喂飽飽的。
因為今天要正式回門,小蕊與幾個侍女特地起了個大早,把睡眼惺忪的簡禾逮到了桌前,梳妝打扮。
這個時代,也存在著“追趕潮流”一說。蝶澤那種繁複華麗、奪人心魄的妝容,就受到了九州多地姑娘的追捧,堪稱是文化的風向標。可在玉柝,卻沒有颳起這陣風,不論是少女還是婦人,打扮都是清清淡淡的,宛若清水芙蓉,柔軟嬌俏。
不過,在很多年前,玉柝的姑娘也曾追逐過蝶澤那邊的審美。直到這邊出了一個豔名遠揚的喬邇,不施脂粉地走在街上,都有數不清的少年郎為之駐足拋花。就連對著從她身邊吹過的風,都有人醉心地嗅個半天,就想驗證一下喬邇身帶異香的傳聞是不是真的。
玉柝的姑娘見狀,就都紛紛丟掉了粉盒與胭脂,學起了喬邇的打扮。
這次,大概是為了入鄉隨俗,小蕊等人總算沒有往簡禾臉上撲上幾斤粉了。照了照鏡子,簡禾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行人沿著官道行進了小半天,山高水闊,松濤無垠。
古樸的青磚高牆遙遙立在了遠處,城門之上,刻有“玉柝”兩個古樸的大字。
作為本地白富美,又嫁給了仙門世家的高富帥,姬喬兩家成婚的佳話早就被傳唱得眾人皆知。在城門處換成了馬匹,一穿過拱門,就能看到黑壓壓的父老鄉親都湧到了街上來,一個個好奇地支著腦袋看他們。少年們爭先恐後地站高,當簡禾看向他們的方向,就能引起一陣輕微的騷動。
仙家之中,向來不乏豐神俊朗的少年,尤其是姬氏,更是以美姿儀著稱。
少女們在茶館二樓睜大眼睛,看到了好看的少年,就大膽地往他們身上撒花瓣。這倒沒有別的意思,僅是表達“小哥哥你真好看”的意思。
一時之間,滿空皆是粉色的花雨,蔚為奇觀。
姬鉞白雖然一直安分守己地與簡禾雙馬並行,可丟到他身上的花瓣卻是最多的,男女都有。
簡禾肅然起敬——沒想到玉柝的百姓如此熱情,連已婚青年都不放過。果然是一群合格的顏控。
蝶澤並沒有這種文化,雖然早就有所耳聞,但現實還是比想象誇張得多。姬鉞白從發絲上摘下了一朵半開的小花,置於手心,有些怔愣。
“好玩兒吧,哈哈哈哈哈!”簡禾道:“是不是跟玉花神女節有點像?”
姬鉞白道:“好在丟的不是什麼重物。”
簡禾道:“說起這個,我以前讀過個故事。就說有個美男子,每次出去都會被人往他身上丟東西,不過人們丟的是瓜果。結果你猜怎麼著?”
姬鉞白道:“他被砸傷了。”
簡禾胡謅道:“錯啦。他每次都把瓜撿回去,之後,就靠著倒賣轉手這些瓜,發家致富,成為一代瓜商。”
姬鉞白:“……”
簡禾又道:“又說有個美男子,身體虛弱,每次出去都有很多人圍觀。但這一次,大家都只是靜靜地看著,沒有亂丟東西了。你再猜怎麼著?”
姬鉞白說:“不會如何。”
簡禾:“又錯啦。我不是告訴過你這個美男子身體虛弱嘛,那麼多人看著他,他有壓力,空氣不流通,就掛了。”
姬鉞白:“……”
一段短短一千米的路走了快半小時,眾人才幾乎有點狼狽地來到了喬府門口。圍觀群眾終於沒有再追上來了,眾人連忙抖落自己衣服上的花瓣。
和那些動輒就把仙府建在山上、擺出一副不食人間煙火姿態的世家不同,喬家接地氣得多了,不僅開門賣丹藥,府邸也是坐落在玉柝城中,與熱鬧的大街僅僅一牆之隔。
此時,府門已經大開。簡禾在姬鉞白的攙扶下下了馬,便看到一對中年夫妻相攜站在了階梯上,面帶激動。一看就是喬邇的爹孃。
就在喬家夫婦的身後,站著一個膚色黝黑、一臉苦大深仇的少年,不是喬瑛大兄弟又是誰。
簡禾:“……”兄弟你果然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