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聲,一頭巨大的魔獸,正躲在了陰影下,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簡禾渾身緊繃,如臨大敵。
她現在不是封嫵,這只魔獸也不可能那麼巧就是玄衣的手下。它是一隻真真正正食人肉、飲人血的野生獸類。那泛著血光的牙縫裡,夾帶了咬碎的人肉,還有混雜著腦漿與頭發的皮肉。
看來,就在她被喬瑛擄走的時候,那支留在原地的車隊,也遭到了食人魔獸的襲擊。
如果這麼說,反倒是喬瑛變相救了她一命。
系統:“宿主,找地方躲起來。”
不錯,那幾輛馬車就是她唯一的掩體了。思及此,簡禾倏地回頭,沖向了馬車,鑽入其中,緊緊地關上了門。
然而,幾輛馬車對於一頭魔獸而言,好比是大塊的積木。雖然裡面裝潢華麗,整體比較重,但翻動起來,還是不難。
簡禾現在總算明白當日分屍魍魎的副本裡,阿汀被困在晃動的船艙裡的滋味了。只是她又絕無可能鑽出馬車,只能用力地抓住固定的東西,並強忍嘔意。
很快,意識到光以搖晃,是搖不出她的。魔獸隔著紗窗,粗喘著氣,噴出的氣體既熱又腥,“嗬嗬”地咬著木門,很快就把木頭咬了下來,前門大開。
簡禾縮到了最裡面,情急之下,撿起了桌下的香爐往它身上扔去。這點攻擊根本不痛不癢,它倏地弓起了身子,瞳孔縮成細線,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大概是人在極端緊張的時候,視網膜會把攝入的景象放慢幾倍播放。簡禾倚在了倒錯的馬車內,清晰地看到巨獸弓身,蹬腿,張開布滿利齒的獸口。
可下一秒,這一系列流暢的動作,卻凝固在了半空。
布滿血絲的橙黃獸眼邊緣,露出了一星炫目的金光。簡禾甚至能聽到那縷金光裹挾而來的透明勁道,撕開了空氣!
下一瞬,金光倏地灌入了它的眼球之中,拖曳著絢麗的尾羽——那竟是一杆淡金色的長箭。
隨著一聲悠長的獸吼,單隻眼球爆裂。沖力帶著眼球的組織與血肉飛濺滿空。簡禾連忙用手擋臉,翻過身去,才沒有被噴到。
遠遠地傳來了歡呼的聲音——
“不愧是姬二,我都看不清,你就射中了。”
“唉,追了老子一晚上,終於追到了。”
“咦,這裡是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多……馬車?”
巨獸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流矢的“嗖嗖”聲破空而來,三箭齊發,灌入其另一隻眼球。
簡禾爬起身來,撥開了馬車破了的紗簾,瞧見空地的邊緣,正立著幾騎人馬,沒有攜帶火把,僅以劍刃的光照明。
為首之人,年約二十一二歲,紅衣獵獵,烏發輕揚,星夜的暗光於他俊美深邃的臉上浮躍,極淡的灰色眼瞳泛著蒼冷的豔色。
而那張在三年後與他形影不離的黃金面具,此時根本不存在。
大腿終於來了,簡禾鬆了口氣,暗道:“果然,我就記得姬鉞白從來都沒有戴面具的習慣。這位大大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面具不離身?”
就在他的馬前,立著兩只通體雪白、形似豺狼的魔獸,顯然已被馴服。
深夜、背弓、仙寵、成群結隊的年輕人,毫無疑問,這是在獵魔了。
說起這話題。在以前,仙門的人逮到魔獸,是見一隻殺一隻的。馴養魔獸作戰寵的這股歪風邪氣,就是幾年前的姬鉞白給帶起來的。
雖然很多德高望重的長輩都在背地裡斥他是“輕狂小兒”、“養魔為患”,但礙不著年輕一輩的爭相模仿。甚至,由於姬鉞白箭法奇準,尤其擅長在殺魔的時候,在不損壞魔獸的表皮的前提下一擊斃命,故而,很多同輩的仙門少年,都很喜歡在他出來獵魔時跟來湊熱鬧,偷偷師。
有人環顧一週,道:“這頭魔獸剛才應該食人了,你看,那裡有隻斷臂。”
“如果早來幾步,說不定就能救下一兩人了。”
馬車前,那頭魔獸雙眼已盲,劇痛纏身,奄奄一息,翻滾數周,終於不動了。
那兩頭雪白色的魔寵上前來,嗅了嗅這頭巨獸,忽然聞到了什麼,朝著簡禾的方向警戒地低吼著。
遠方談笑風生的眾人頓時一愣。
“慢著,那馬車裡,好像還有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