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雪嶺, 寒風之中,馬車翻倒, 暗無光日。這一行策馬獵魔的仙門子弟,只出了半截劍刃,幽光照得雪地隱隱泛藍,隱隱約約地, 能看到有個黑影蜷縮在了馬車的角落。
剛看到的時候,眾人並不以為意,只當那是側翻的箱子。如今魔獸警戒,那黑影又受驚似的動了動, 他們才意識到裡面躲著的, 似乎是個大活人。
看這兒屍塊散落, 兵刃折斷, 剛才這裡必然發生過一場惡戰。居然還有人活下來, 可真的算是大難不死了。
馬蹄無聲地踩在綿綿的雪上。這一靠近, 眾人幽幽的劍光終於映出了車上飄蕩的紅纓, 和濺了腥羶血沫的紗簾。
這竟然是一輛婚車!
要知道, 往往走這條路的,都是要入天下第一仙府——蝶澤的。
在場所有人心裡都咯噔一下, 幾乎是在瞬間, 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最近滿城傳得沸沸揚揚的那樁婚事。
馬車內, 剛才晃得她夠嗆, 簡禾胃中翻騰, 勉強忍住, 好不容易才挪開了擋在出口處的梳妝櫃,以手撐地,想要鑽出去。
只可惜,人倒黴時,喝涼水都塞牙——剛才經過魔獸的一通亂搖,馬車一些木板已經有些微的散架,恰好就把她的一片衣角緊緊地夾在了縫隙裡面。
簡禾:“……”
這種婚衣,層層疊疊的,材質上佳,根本無法徒手撕裂。要是被夾住的是最外面那層衣服,脫掉也就罷了。可偏偏,現在被夾住的是她最裡面那件單衣!難不成要當場脫光光嗎?!
簡禾淚灑心田,一邊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去拉扯,還伸出了一隻腳,用力地蹬那塊木板,以爭取半分空隙,好不容易,終於把衣服扯出來了。
馬車半密閉的空間裡,忽然滲入了一陣濕潤凜冽的夜風,裹挾著細碎的雪沫,飄到了她的睫毛上。
簡禾心髒鼓譟,似有所覺地抬起頭去。就在前方,一隻修長的手不急不緩地撩起了簾子,烏發蜿蜒,獵袍豔紅若楓。
簾子折起後,絮絮地抖落了凝結成不規則形狀的薄透冰花,墜落在了來者明晰的指節上,如同月下盛開的妖異的花,令人産生了無邊的遐想。
隨著簾子寸寸掀起,簡禾睜大眼睛,看到了一雙淡若琉璃的淺灰色眼珠。同時,她那張精緻的容顏,也終於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在場眾人無一不呼吸微停。
早就聽說過玉柝的喬家之女的豔名。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這麼近距離一看,竟讓人有種心神搖曳的震撼之感,見之難忘。
只可惜,根本來不及說上半句話刷好感,簡禾胃中的翻騰感終於到達了頂峰,倏地捂住了嘴巴,可還是挨不住,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姬鉞白的袖子,往他靴面嘔了一大口清稀的穢物。
眾人:“……”
嘔出堵在心口的穢物,簡禾眼前發花,身子朝前傾倒,軟軟地昏在了姬鉞白懷裡。衣服全濕,凍得發僵,粉腮卻漲得通紅,顯然已經發起了高熱。
昏昏沉沉地醒過來時,簡禾渾身骨節酸軟,睜眼時,首先映入她眼中的,是一片華美繁複的簾帳,銀紋如潑墨般自四角揮灑出去。
系統:“叮!劇情進展,鹹魚值—20,實時總值:29八0點。宿主,這裡已經是姬家了。”
簡禾:“我怎麼會暈倒?”
系統:“體力消耗,以及低溫影響。放心吧,你嘔完以後,血條值就開始恢複了,實時總值是 20點。”
嘔完以後……
暈倒前最後那一幕浮現在心頭,簡禾淚灑心田,無語凝噎。
雖然,她知道姬≈1396八;此人心機頗深,“一見鐘情”這麼傻白甜的事情,是不會發生在他身上的。可好歹也不要第一次見面就吐了他滿身啊。
開啟進度條一看,果不其然,姬鉞白對她的好感只有5點,也就是“有點印象的路人”的水平。
就在這時,一張討喜的臉湊了上來,原來是個圓臉的侍女:“喬小姐,您終於醒了。”
簡禾勉強打起精神來。
這是個寬敞且華美的房間,玉砌雕欄,紗帳柔軟,鏤空的蓮花燈中,燈芯嘶嘶輕燃,火光溫熱。房間的四個角落各放置著一個有成年人腰那麼高的金色仙獸爐,頭似龍,身如虎,尾若鳳,清香的煙自獸口飄出,逸散在空氣中。
窗紙上凝結著透明的冰花,屋簷結著冰稜。外面還在下雪,室內溫度居然還溫暖如春,這供暖系統扛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