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鬼地方, 看到了熟悉的老朋友——雖然自己已經換了號, 對方不可能認得她了。可簡禾依然有種“打怪的隊伍增加了隊友”的慶幸感覺,沒那麼緊張了,微微鬆了一口氣。
氣息這一打亂,鄭綏等人又走得近了,終於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
鄭綏一手摁在了劍柄上, 喝道:“什麼人躲在樹下?!”
賀熠的手暗暗摸上了劍柄。簡禾扯住了賀熠的手, 硬是拉著他從樹後走了出來。
荒郊野嶺之地,樹下躲著一男一女, 還攜帶雙劍, 怎麼看都不太正常。可赤雲宗一行小弟子竟然鬆了口氣, 交頭接耳起來,說的都是“還好還好”、“這次是有頭的”、“沒有看錯”之類的話。
看到是人, 鄭綏卻並未放鬆, 仍警惕地著他們, 道:“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簡禾煞有介事道:“哎, 你別緊張, 我們不是壞人。”
鄭綏:“……”
隨後,簡禾用三言兩語,把白家挑了些能講的說了一下:“就這樣,我們追著那顆人頭過來了。你們呢?”
鄭綏語氣和緩了很多, 道:“原來如此, 方才失禮了。實不相瞞, 我們也是追著一具無頭的女屍過來的。不知道與你們追的頭是否相關。”
簡禾一愣,與賀熠對視一眼。賀熠道:“哦,是怎麼樣的無頭女屍?”
雙方這一說開,敵意消弭。鄭綏後方的幾個少年本來就是健談的性格,紛紛開啟了話匣子。
在他們的七嘴八舌之下,簡禾大概還原出了他們的經歷——半月前,他們從赤雲宗出發獵魔,途中會經過駱溪。
這些初出茅廬的小弟子,對這座盛産仙器的名城好奇已久,都吵著要趁著這次下山的機會來一趟,長長見識。
孰料,他們人生地不熟,算錯了時間,居然在野外迷了路。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有個少年眼尖,看到不遠處的樹下站了個姑娘,背對著他們,上半身隱沒在了樹影裡。
看她輕身一人,什麼行囊都沒帶,估計也是附近的山野姑娘。幾個少年便搭話問路。可惜,那姑娘怎麼叫都不回頭。他便只好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姑娘終於有反應了,慢慢地轉過了身來。他們這才發現,她領口以上的位置是空的,壓根兒沒有頭!
——沒有耳朵,難怪會聽不到問路的聲音了!
赤雲宗的弟子們,雖然從小就學仙功,膽識也比普通人大,但在猝不及防之下,還是驚得齊齊跳了起來。
不過,那屍身卻好像比他們更怕,嗖地一下就轉身跑了,比兔子還要快。更厲害的是,她還懂得自動閃避樹木,沒一會兒,影子就消失了。
事出有妖必有因。無頭屍身在夜裡徘徊,這附近一定有怪事發生。鄭綏等人回過神來,立刻追了上去。只不過,也是追到這附近就跟丟了。
簡禾摸了摸下巴。
先不管那頭和身體是不是同一個人的了。活人蠱蟲可沒那麼多人養,而且也很難找到合適的培養皿。既然頭和身體都到了這裡就消失了,說明那陰陽銅鼎很可能就在這附近。
賀熠顯然也跟簡禾想到一塊去了,耳語道:“看來不遠了,找一下?”
簡禾點點頭。
那邊廂。
一個赤雲宗的弟子小聲抱怨道:“你說你自己是不是眼瘸。都走到人家跟前了,連有沒有頭都看不出來。要是你沒嚇跑她,我們用追魂索就能抓到她了。”
被抱怨的少年不服氣地反嗆道:“是你慫恿我拍她肩膀的。還害得我被她揉了一把胸口。”
沒料到還有這種驚人的細節,簡禾來了點興趣:“哦?揉你胸口?”
“哎!別提了。那無頭女屍轉身逃跑之前,伸手推了我一把。那手掌涼得跟冰塊似的。”那少年回憶起來,就是一陣惡寒。
瞧見所有人裡面,只有簡禾一個人聽得最認真,他還伸手拉起了心口的衣服,展示給簡禾看,道:“就是這裡了,現在還覺得涼颼颼的,怪不舒服的。”
簡禾定睛一看,忽然發現他示意的地方,那藕色衣裳的褶皺裡,好像有一點不明顯的血跡。
那女屍突然失去了蹤跡,正愁該怎麼找她。如果這點血跡,是她被砍頭時殘留在手上的,那麼就好辦了。只要找到一隻仙寵,讓它聞一聞,就能順著這縷血氣找到女屍的藏身地了。
為了看清楚一點,簡禾湊近了些許,伸出手去,想把少年的衣服拉近一點:“來,讓我看看。”
冷不丁地,賀熠忽然抬手,止住了她的動作,很自然地把她的手腕握住了,誠摯道:“那邊太黑了,你站過來點。”
“哎。等一下。”簡禾被拉得一個踉蹌,回頭道:“那衣服上好像有點血跡。”
鄭綏吹了聲口哨,不過片刻,一隻白鴿拍著翅膀,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正是他十多年前,在秦南傳錯了音訊的仙寵“嘟嘟”。
簡禾:“這鴿子也太長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