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洩氣地把火摺子一扔,對系統道:“玄衣怎麼還不回來?你說他會不會遇到什麼意外了?比如說,被仙門的人碰到,然後雙方打起來之類的。”
系統:“不會的。”
簡禾:“你又知道了?你不是不能實時轉播他的狀況麼?”
系統:“不能實時轉播的是他的心情、戰意、決心這一類的數值。如果玄衣真的有生命危險,這個任務早就崩壞了,你還能坐在這跟我嘮嗑?”
簡禾:“那還好一點。”
一說曹操曹操就到。餘光掃到了有人接近,簡禾回頭一看,只見門外站了個淋得渾身濕透的少年。
雖然房間很黑,但那挺拔的剪影,一看便是玄衣。
原來沒被擄走啊,簡禾鬆了口氣,沖他笑道:“總算回來了,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了?”
一邊說,她一邊拉住了玄衣的手腕,把人帶進房間裡。
玄衣僵硬地看著她,心髒淬滿了痛苦與怨毒。
閉眼是父親臨死前那聲嘶吼,睜眼卻是她昨日七竅流血時的模樣。二者在腦海裡交織著,複雜而激烈的暴戾情緒,似乎隨時都要撕毀他的身體。
與往日一樣的笑臉與問話,在今時今日知曉了一切的玄衣看來,這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是摻和了蜜糖的□□、裹住了錦緞的刀片。
她做過的事固然無法抵賴。但他想知道原因。
為什麼她要隱瞞真相、以另一個身份接近他?為什麼既要屠村、又要救人?
這有什麼意義?還是說,這不過是她一個興之所至的遊戲?
不過,與之相比,更難以理解的,或許是他自己。
穆笙冒著生命危險,獻出了自己的神識,把當日發生過的一切直接呈現在他面前。赤雲宗做過的事,她做過的事,都清晰在目。
他也擲地有聲地對穆笙立下了複仇的誓言。那麼,他現在最該做的,應該是下手撕破這虛偽的溫情假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父親的元丹從她身體裡挖出來,讓她也品嘗一下父親臨終時的痛苦。
他到底還在猶豫什麼?
玄衣一個恍神。
忽然,腦海裡,穆笙咬牙切齒的臉一閃而過。
“那個女人是個披著羊皮的惡魔,她誘你來嵐城,一定是另有所圖!”
——她誘你來嵐城,一定是另有所圖。
“趕緊去擦擦身,雖然是夏天,但也會著涼的。”簡禾在櫃子裡找火柴,沒有看玄衣:“奇怪了,火柴居然全都受潮了……”
忽然,她的手腕被一隻冰冷的手握住了。
“不用點了。”玄衣濕潤的黑發粘在了瘦削的頰上,平靜道:“簡禾,之前你說過,懷疑是屠殺覓隱村的兇手的宗派是哪幾個?”
這問題有點突然,好在,簡禾記憶力還算不錯,沒有露出馬腳:“赤雲宗,天梵宗……”
玄衣扯了扯嘴角,眼中無甚溫度:“好。擇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們便去赤雲宗探個究竟吧。”
簡禾怔了怔,道:“好,就按你說的,今晚入夜之後去看看吧。”
昨晚,玄衣才說要等她身體好轉後才去,沒料到今晚就主動提出這個要求。不過,雖然有些突然,但劇本中,也差不多是這兩天開始第一次夜探赤雲宗了。
天公作美。在客棧時,天空還是瓢潑大雨。到了夜半三更,兩人著裝完畢出門時,雲銷雨霽,夜空晴朗,空氣濕潤而清新。
山路有些滑,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似是郊遊的場景,但拉近一看,一個心事重重,一個則黑著臉,活像被老婆戴了綠帽子,完全沒有輕松的氣氛。
不久前,簡禾才去過一次赤雲宗,這一次就更是駕輕就熟。但為了不讓玄衣懷疑,她只好裝作不熟悉地形,磨蹭了一會兒才找到上山的路。
殊不知,這一幕看在玄衣眼裡,便令他心中的那根刺紮得更深。
在簡禾的協助下,兩人順利地入了宗門,並未受到任何阻撓。
“此處佔地極廣,機關眾多,待會兒要萬分小心,切勿打草驚蛇。”在一處建築物的屋簷下,簡禾拉住了玄衣的左手,叮囑道:“一旦被人發現,恐怕會驚醒非常多的人,到時候想走就麻煩了。”
說那遲那時快,就在廊下,迎面走來了一個夜遊的赤雲宗的弟子,面容十分年輕,看衣著綬帶,應該是剛進宗不久的新弟子。
簡禾心下一驚,正要把玄衣拉到陰影後。誰知他卻半步未停,走上前去。
“等等,玄衣,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