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四濺。
一切歸於沉寂。
明明這只是神識,是幻象,但玄衣卻有種錯覺,那滾燙的血也濺到了他的臉上,似乎在嘲笑他——
他心心念念要找出來的仇人赤雲宗,她早就瞭然於胸,並一直保持著緘默。看他不得要領、在原地繞圈的醜態,應該很好笑吧?
他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原來正是奪走他父親元丹的幕後黑手。他們的相識是從欺騙開始的。
長達兩年時間,他連好壞都分不清楚,認賊作友,多麼諷刺啊!
風聲蕭索,弦月泠泠。
等了許久,在聽不到任何聲音後,穆笙終於戰戰兢兢地睜開了雙眼。
雖說是睜開了眼睛,卻玄衣卻還是什麼都看不清。
因為,正有恐懼的熱淚不斷自穆笙的眼縫滲出。漸漸地,整張臉都爬滿了水漬,甚至淌入了口中,又鹹又苦澀。
……
穆笙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躺在林間空地上。天已經開始黑了。
玄衣已從他的神識裡退出去了,但那種被入侵領地的頭昏腦漲、目眩欲嘔的感覺,卻還存在著。
不遠處的溪邊,玄衣背對著他,像樽雕塑般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玄衣哥哥……”穆笙連滾帶爬地起了身,奔向玄衣,急迫道:“你看到我的神識了嗎?現在知道我沒有撒謊了吧?那個女人是個披著羊皮的惡魔,她誘你來嵐城,一定是另有所圖!”
繞到了他的正面,穆笙聲音一消,嚇得驚叫一聲道:“玄衣哥哥,你的額頭!”
方才拔掉鱗片的地方,正是玄衣兩道劍眉的正中。
在變回人形後,本來是看不出那裡缺了鱗片的。可現在,那處卻無故滲出了一縷鮮血。
玄衣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站起身來,淡漠地攤開了手心。
那片才剛□□的價值連城的額心鱗片,已被他用勁力捏碎,成了一灘粉末。
玄衣閉上眼睛,離去前一反手,這攤粉末便落入了溪中,如垃圾一樣隨水波飄蕩而去。
“玄衣哥哥,你要去哪裡?”
玄衣定住腳步,僵直著脊背道:“我還有些事沒弄清楚。”
“還有什麼沒搞清楚的?!”穆笙追了兩步,忽然一跺腳,道:“玄衣哥哥,你還會替我們村子報仇嗎?”
“放心。”玄衣頓了頓,聲音是一片刺骨的冰冷:“當年有份參與過這件事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那邊廂。
自從進入嵐城之後,系統就不再播報玄衣那邊的進度,簡禾還不知道他已與老熟人見上面了。
雖然昨晚險些被凍成了冰棒,但睡醒以後,力氣就恢複了許多。
簡禾嘟囔道:“吐完血,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
系統:“叮!今天的‘疼痛來電轉駁’代償變為了‘不許撓癢’,請知悉。”
簡禾:“???”咋覺得這要求越來越奇葩了?
玄衣並不在房間內,這還是為數不多的幾次一醒來沒看到他。
簡禾打了個呵欠,瞧見自己身上蓋了兩層被子,被角掖得很密實,看來玄衣應該不是匆忙離開的。
昨晚體溫驟降,兩張被子就剛剛好。如今體溫恢複後,再蓋那麼多就過熱了。簡禾被捂出了一身熱汗,幹脆就打了盆水,擦了身子,換上了幹淨的衣服,推開了房門。
樓下大堂依舊是客人寥寥無幾,掌櫃昏昏欲睡。空落落的桌椅間,並不見玄衣的身影。
奇了怪了,他會去什麼地方?
簡禾納悶地趴在走廊欄杆上。忽覺腹中空空,也就暫時把玄衣的去向放在一邊,自行去後院的廚房找點東西吃。
這一等,就從白天等到了夜晚,簡禾都把晚飯解決了,玄衣仍然沒有回來。下午時,她還出去外面找了一次,大街上人潮湧湧,卻不見玄衣的身影,好似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
傍晚,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
簡禾掩上了窗戶,坐在桌前點蠟燭。可惜火柴受了潮,一直都沒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