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邊的男人悲哀地望著這輪殘破的月亮。
“這是‘簇’。”
空中的房間升向了空中的月,月光照進了窗戶,遙山幾微清晰地看到了李明都暗淡無光的眼睛。
確實,根據人類世界的傳聞和在大火的經驗,簇在顯現之前確實是晶體。
“可是,‘簇’為什麼還在地球……”
“既然太陽系原本所在的位置還處於簇的盛景,那麼為什麼簇的結晶能不在地球呢!”李明都以一種遙山幾微不能理解的深信不疑打斷道,“人類、原形的人類已經理解了簇,所以不再允許簇在其他的星球上出現,而一定要收歸於自己的手下。他們控制了簇的顯現。”
“控制?你是說——”
遙山幾微想起了在視界墜落的最後大火十三所顯現出來的圖景,那是無數的星。
“是的。”
李明都艱難地說道:
“阻塞光路。”
人類知道這一點到底有多早呢?在十六億年前,在簇發生以前,甚至在人類還不懂得如何開墾土地的時候,就有人已經明白了。那個時候李明都的時間才行進到木衛一上的太空城,不曉得數千年前的一個夜晚,曾有人從晶體中看到他的未來。。
阻塞光路。
輕易得就像用草皮紙包裹晶體,它便再也不能折射明亮。
莫非就是為此,人們製造了‘垠’,製造了這片被他們叫做“宇宙盡頭”的空間?
李明都恍惚地想道。
外面的垠與裡面的空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結構。
一個宇宙的終點。
為的是能讓所有的時間和所有的空間可以指向一處。那麼這個點便是毫無疑問的宇宙的盡頭。
就在他想的時候,電梯已經落下了。
像是太空站向地面投下了一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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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左邊,而遙山幾微坐在右邊。雪花告別了天空,他們也墜到了蒼茫的月海。兩粒微塵輕盈地落在剔透明亮的晶面之上,甚至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碰到了晶面。
不過假設物質無限透明,它的存在又能如何判斷?在四個維度的空間與時間中,像是不存在的東西,或許恰恰包含了全部四個維度的空間與時間。在它存在的內部,兩粒灰塵沿著斜坡滑翔,於是本來透澈本無何有的晶面泛起了恢弘震盪的水波。水波向外擴散的形狀,像是琴絃的振動。灰塵在晶面上留下了無數的影子。但影子從一開始就在那裡。只是人來了,所以照亮了自己。那些被叫做影子的影子們,在鏡子的背後自顧自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抬起了自己的腳,就像李明都在三十六億年前的地球的海底見到的光彩。
影子以及影子所在的世界的行動使得鏡子向著一面傾斜,被打破的對稱形成了向前推動的力量。灰塵傾斜得更快了。從遙遠的前方射來了被約束的陽光。陽光照在四邊形、三角形與其他形狀的邊緣,它們變得明亮的時候,同時也變得一模一樣。
換而言之,具有區別的陽光仍然只在前方,其他方向被反射了的陽光失去了自己的區別。
當線條與線條之間去掉了空白之處時,那麼線條與線條也就無法區分。在一幅畫上,人們畫上了另一幅畫,兩幅畫也就同時消滅了,上面留下的是兩幅畫的孩子。既像是猿猴,又像是機器,既像是人類,又像是一條魚。
這樣的東西到處都是。
忽如其來的暈眩讓遙山幾微戰慄地說道:
“我們會去哪裡?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物,都是世界,它們疊在了一起。我們也和他們疊在了一起!”
他已經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你沒聽上面說的嗎——這裡是中轉站!我們當然會去它所連線的別的地方!”
李明都大聲地回答,同時,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消逝在如雨般的記憶的背後。
朦朧的水霧已浸透了無邊的農野,濡溼了立在前方的城市。雨裡的一切都有著與雨相似的形狀。春天的水在河中向著大江奔流,發出了孩子般的嬉笑。
接著,門出現了。
不過,“出現”或許是一個錯誤的詞。
空間的方位是用來描述空間的詞語。在沒有空間的地方,也就沒有左右和遠近。
門一直在那裡,既沒有來過,也沒有消失。
外面的光線很暗,窗戶拉起了畫著動畫兔子的窗簾。電梯艙就停在米黃色的地板上。敞開的衣櫃裡掛著五件同款式但是不同顏色的裙子。在床的邊上,擺著幾本幼稚的童話書。一面牆都是動畫式的太空主題的強制,上面畫著火箭,還用繩子吊起了八大行星。
這應該是一個小女孩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