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臨頭,這女的卻遲疑了會兒,咳嗽了好幾下,說:
“秋陰姐姐,是嗎?”
“你……”
秋陰認不出來人,她頓了會兒,說:
“抱歉,我記不得您了……您是哪位?”
那年長的婦人主動地說道:
“你當然不認得我,因為我當初見到你的時候,我還很年輕。我當然認得你,因為現在的你與一百年前也沒有多少變化。你冬眠得比我早,醒得比我晚,我記得你曾經也是基地的一員,參與的是一個特殊的人體的專案,是嗎?”
謝秋陰又驚又疑,含糊不清地說道:
“我不知道,我忘記了……”
基地和專案到現在都沒有解密,只有一部分檔案在網路中偶然流傳著。她還不能承認,哪怕她心裡知道這人大機率是知情者。
年長的女人繼續說道:
“當時,在這個專案裡,有一個醫生,姓張。他很早就結了婚,有個女兒。那個女兒和他的妻子一起居住在樓蘭的家屬院裡。她經常見到您,不過後來,這個專案出了問題,原本為這個專案工作的人一個個被調走了,這個小女孩就隨著父母一起被調走了。不過我對專案的負責人,那個年輕的看上去很自信的女人,一直記憶猶新……”
秋陰緩緩降下車窗,看著這個老人昏花的眼睛。她自然的直覺讓她無法相信這人就是張醫生的女兒。因為那自然的直覺無法接受這古怪的顛倒的代差。
但她的理性告訴她這人除非有門路而故意欺騙,不然她就是的,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更多。
“張麗水……?”
秋陰終於想起了張醫生的那個小女兒。
麗水雖然很老了,但嗓門沒有退化,依然是有力氣的,她的眼睛閃著光:
“那時候大家都說您是主動申請成為負責的,自然會為這件事情做一輩子。現在的您終於醒了,是任務結束了,還是任務又開始了呢?”
秋陰一時不知何言,她說:
“算是結束了吧。”
“好的,我知道了,一定還沒有結束。”
麗水嘆了口氣。
“無名基地我在資料裡查到很早以前就改組了。”
“改組是改組了,不過基地的舊址仍然存在著,你有沒有想看一看?”
秋陰想了很久,直到大車不耐煩地吹起喇叭,便匆匆點了點頭:
“可以……帶我去看看吧,謝謝你,麗水。”
麗水惱怒地看了身後那按響喇叭的老男人一眼,隨後說:
“不礙事,秋陰……姐姐。”
兩輛車一前一後在路上走。麗水陰介紹道,和她同行的兩個男人也是曾經基地人的後人。老的那位,秋陰也熟悉,他是基地駐軍的後人,比麗水還小一輩,現在看上去卻比麗水老得多。
因為他沒有冬眠,只做過幾次細胞修復的手術,使得自身的老化推遲,而理論壽命也逼近了人類的理論壽命,差不多在一百五十歲以上。現在他只走過了人生的三分之二。
至於那個中年人看上去大概四十歲左右,但要比這兩位老人更古得多,他差不多和秋陰是同代人,自稱“從出生年月看”只大了幾歲,十年前冬眠醒的。
他還說:
“我也認識你,不過我更熟悉你的母親和姐姐,你的母親是在實驗室裡自殺離世的……你的姐姐比你早一批冬眠,現在應該還沒醒吧。”
“你又是哪位……?”
秋陰確定自己不認識他。但他知道的顯然比張麗水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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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認識我正常,我也沒和你見過面。我單姓一個唐,名字叫正。”
他說。
路在大漠深處拐彎,兩輛車離開了大路,走到了小路上。小路的邊上堆積著建築的殘骸。內裡空空的牆體孤立著、豎立著,像是沒有了肉的空骷髏。在這些空骷髏的旁邊,秋陰見到了一連串像是雨天傘花似的坑洞。坑洞與坑洞之間玻璃的、混凝土的、鋼結構的碎片到處都是。碎片的表面蒙著一層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