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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闊的平原已被淹沒了大半,河水重新沒過了最高的河谷。過去折磨人們不知多少日子的枷鎖一樣的冰塊,在滾滾的大水中激烈地掙扎,在河道的拐角處堆積,就像過去成千上萬個冬天一樣在消逝了。
只剩下一塊一塊的浮冰隨著浪花在清冽的大水中起伏與搖曳,閃著陽光迷離的色彩。浪花不停地把冰塊向著蔚藍的天空擲起,好似歡騰的孩子在記憶一個個過去的日子。
人們踩著嫩草,從山崗上下到河邊的原野。他們找到了他們的先祖在過去挖出來的溝壑,也找到了他們先祖的先祖在過去的留下的墳丘。
他們就在這裡,在過去他們居住的地方點起了一場大火,火舌竄到了比星星更高的天際,火焰把一切多餘的草木全部燒得乾淨,只留下一片光禿禿的堅實的黑土地。
然後人們砍伐樹木,搬運石頭,按照那過去的中斷了的知識,嘗試重新建造一個新的也是舊的家園。
融成一個部落的不同的家族自此不再混居,他們開始分散,分散到各自修建的不同的房屋裡。
“以後就再不走了嗎?”
在最後一段日子臨時居住的帳篷裡,磐妹的眼睛裡閃著喜悅的光芒。
李明都一邊往火堆裡添柴,一邊說:
“只要食物多,就一定不走啦。”
紅彤彤的太陽掛在西山的頂上,她咳了咳嗽,然後哆嗦著說道:
“就一直在河畔生活了嗎?”
“對。”
巫師沉著地說著。
夕陽暖黃色的光影照進了帳篷裡,在人們的笑容上滑過。從大河上吹來了暢快的晚風,壕溝的旁邊,幾顆開了花的樹木的葉子便在風中微微地搖晃。可愛的蜜蜂與蝴蝶在花間飛舞,於是原野上就飄滿了芬芳。
那點病弱好像消失不見了,磐妹的嘴唇激動地翻起了紅暈,她快活地、用自己粗糙的風霜的手拿著勺子慢慢地轉動陶罐裡的有肉的野菜湯。
她知道她那點說不出的夢想終於實現了。
生活穩定以後,已經不再年輕的李明都又想撿起他那點過去的數理化的知識,既是為了傳授,也是為了自己不會遺忘。
只是想要傳授知識在這個時代是困難的,因為物質的條件並不滿足。別說是先前那漫長的遷徙,就算是如今穩定在一個水草豐茂的地方,因為農業還在萌芽,也就沒有人可以擺脫繁重的勞務,只有零星一兩個巫師靠著整個部落的供養可以安心於神秘的探索。
每次磐巫傳道受業,不管是年輕人還是孩子都懨懨地並不熱愛於聽課。有的已經睏倦地睡著了,有的一直在和蚊蟲做殊死的鬥爭,有的男孩或者女孩則兩三步躲在人們的背後,和其他的女孩或者男孩談他們喜歡的事情,接著悄悄地退出人們的隊伍。
李明都倒也不甚煩惱。畢竟在二十一世紀,夏天有空調,冬天有暖氣,衣食豐足的他自己也沒能把自己學成個好樣子……對於部落的孩子們,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學會未來人要花去小學的六年去學習的最基礎的那點理學的知識。
而一天天的授業中,基本沒一兩個小時,年輕人或者孩子們都會散去,只會留著一兩個與李明都相熟的磐氏家族的傢伙不好意思離開,接著就會變成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白天發生的事情,而李明都一個人在那裡雕刻石板,留下自己的記憶。
一次太陽落山,在火堆邊上,磐氏家族的新生代問起磐巫的來歷。李明都自己沒有回答,磐麥已經手舞足蹈地說起來了:
“你們不知道,兩位異人磐巫都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他們是特別的特別的人。”
孩子們對這種富有神秘色彩的故事比起數學要感興趣得多。
“石頭,是什麼石頭呀?”
火堆在人們身旁熊熊燃燒,遠處的山坡上泛著一種好看的餘暮的薄紫色。磐麥指著比山坡更遠的地方說道:
“你們忘記了嗎?之前我們到達的那個山谷,喏,就在那裡,長著許多尾巴草的地方,那裡不是有一塊好大的特別的漂亮的有稜有角的石頭嗎?據說那塊石頭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哩。”
磐麥年紀已經很大了,算得上族裡的老人,不過性子還是像小孩子一樣,走起路來大搖大擺,講起話來手舞足蹈。李明都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說到山谷,就長著雙臂比個山谷的樣子,說到石頭,就手指相觸比了個石頭的樣子。
“怪不得有一天黑夜,我出去噓噓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大黑傢伙的身體像是壯壯的石頭!”
一個孩子說。
另一個孩子則問:
“那石頭裡是不是另有一個世界?”
“或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