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的眩暈如同海浪般湧過來,他手臂撐著桌面時,心中生出煩躁來。“蕎蕎,若是有問題可以說出來,一起解決,和離這種話不能輕易說出口。你是不喜歡清水鎮嗎,若是不喜歡,我在這裡的事辦完了,帶你回我府上,見見我的家人。”
他懷疑自己要被小妻子給氣生病了,撐著桌面站起來,要去牽她的手。
可不知怎麼了,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看見小妻子一臉驚恐地看向他。
江新月是真的被嚇到了,看著倒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桌上的酒壺,又看向地上的人。
這個迷藥就這麼管用?
該不會是裴三詐她的?
她捂著自己胸口,小心地往前走了兩步,湊了上去輕輕推了推男人的肩膀,“三郎,三郎……”
一連喊了好幾聲,直到人沒有一點動靜,她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腦子裡第一反應是
——跑。
這要趕緊跑。
喪偶誰能架得住?誰架得住誰架,她反正是不幹了。
江新月不敢再耽擱下去,連忙出去一路小跑到臥室。找出自己藏的輿圖,這是這段時間她從各方打聽畫出來的。找到之後,她將輿圖攥緊在手中,朝著外面走去。
只是在出屋子時,她不知怎麼回頭就看了一眼生活了幾個月的小屋。
小屋的廳堂布局很是簡單,正廳中央掛了一幅鏤空木雕,往前是一張長案桌,中間放著一張方形木桌並四張長椅子。原本廳堂四邊的牆壁上都掛著刀弓箭戟之類的武器,武器顯然是經常用的,上面道道摩擦而出的劃痕和浸潤的血跡都證明著它的威力,也證明著裴三並不是一個所謂的“好人。”
可這些武器全都被收到對面的雜物房,不過是因為有一次她起夜,見到一張幽幽對著她泛著冷光的長劍時,尖叫一聲差點就被嚇得昏厥過去。
裴三聽到動靜之後立即趕了過來,抱著她哄了好久,隔日便將東西都收了起來。
廳堂裡被收了東西也有額外添置的,比方說長案桌上被她養得蔫了吧唧的綠色盆栽、桌面上的青瓷茶壺以及同整體畫風都不同的素面軟墊等等,處處整潔又彰顯著生活的痕跡。
姜若駐足在小門的位置,微弱的月光照在她瓷白的臉上。饒是在鄉間生活了這麼久,她那張精緻到豔絕的臉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白皙水潤,那怕在夜裡也有幾分通透的質感,恍惚不似真人。
任誰都能看出她同身後背景的格格不入來,就好似那一顆明珠跌落進灰燼堆裡。
她側過身,看了眼亮著的小廚房,鬼使神差地返回去了廚房。
男人還在地上安靜地躺著,長手長腳在廚房裡佔據了很大一塊地方,哪怕是暈過去也能從身體流暢的線條看出他的力量來。
倘若他對她有一點戒心的話,今日的事說不準還成不了。
她難得產生一絲愧疚,將隨手拿出來的衣服往男人的身上一丟,就當是做了最後一件好事。
“裴三,不見了哈。”
之後,她摸著黑去了馬廄。騎上馬之後,再也沒回頭看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