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們之間還是沒被揉亂過的白紙,平平展展。
……
慕言蹊醒過來時,外面的天還是黑的。
眼睛腫脹,眼睫被淚粘連著,睜開都要費很大的力,嗓子裡像是含著沙礫,吞嚥一下都磨的疼的厲害,身子更像是被打散重灌好似的。
慕言蹊囈語著哼一聲,想動動身子,才發現被人桎梏在懷裡,動彈不得。
“好些了嗎?”
意識到慕言蹊醒了過來,季臨淵臉頰蹭蹭她頭頂的發,低聲問她。
聽見季臨淵的聲音,慕言蹊身子僵了一瞬,意識倏然清晰,連帶著之前的情緒也一併重新湧了出來。
雙眼再度有了淚意,濕潤著,她沒抬頭,眼裡像是磨了沙,抬手想揉眼睛,才發現手背上貼著醫用膠帶。
她看著那膠帶怔忪著,這才明白自己為何醒過來時一身的痠痛。
“你燒了一天一夜,剛退燒。”
季臨淵握住她的手,低頭在她眼皮上輕吻著,柔聲道。
他聲音也啞著,像是這一天一夜被熱燙折磨的不止是她一個人。
慕言蹊沒應話,閉上眼,想著剛剛夢裡的場景。
慕言蹊理解沈深知想要瞞著她的心思,季臨淵給她說過了,他這病沒法根治,甚至到了最後,只能臥床等著那一刻的到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呼吸被一點點的奪走,直到停下。
他不想讓她看到那樣的沈深知,他想留在她記憶裡的模樣是像剛剛夢裡的一樣,陽光的,璀璨的。
這輩子,是她虧欠他的,如果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她會成全他,也該成全他。
慕言蹊酸澀的想著,只要是她能做到的...
她都依他。
……
季臨淵抱著慕言蹊起身,靠在床頭櫃上,摟她到懷裡坐著,騰出來一隻手,倒了杯熱水,耐心的給她吹涼些,才把杯沿湊到她唇邊,喂她喝。
喝了水,慕言蹊嗓子好受一些,眼睛仍舊閉著,她額頭在他頸窩磨挲兩下,碰見他下巴冒出來的青絲胡須,硬硬的,有些刺人。
顧了她一天,他連收拾自己的心思都沒有。
慕言蹊閉著眼,抬手,想象著季臨淵平時的模樣,從他有些刺人的下巴,沿著嘴唇,鼻樑,眼睛,眉骨到額頭。
指尖在額頭上頓了頓,又往下滑,到他的眼角。
停在那,沒再動。
她從他懷裡仰頭,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他比平常要頹然太多的模樣,短發淩亂,眼裡布滿紅血絲,鬍子邋遢…
看著這樣的季臨淵,她又忍不住的想要掉眼淚。
慕言蹊重新閉上眼,本想忍住不哭,卻還是沒忍住哽咽了一聲。
她伸手摟住他的腰,靠在季臨淵胸口上,他心髒在的那個位置,低聲請求著:
“別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