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漁舟走向貍貓,大概還有十幾步遠的時候豁然改變了裝扮,穿著一身唐朝對襟漢服,有點神似官服;長發束在頭頂,被金冠固定著,十分的風流模樣。
蘇厭跟在他的身後,自然也變成了一副唐朝的裝扮。比起虞漁舟的風流姿態,更多一份英氣。
貍貓則步步向後退,渾身發抖。退到最後,身子毫無預兆的抵在了水泥柱子上。
所謂狗急跳牆,貍貓雖然知道自己抵不過燭照與幽熒二人,卻也沒有退路,只有拼死一搏。只見他搖身一變,成為了讙的樣子,形似貓,卻一目三尾。貍貓兇相畢露,利爪極長。那目露兇光的樣子不禁讓人膽寒。
虞漁舟和蘇厭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穩步向前,帶著縱橫天下的氣勢。貍貓受到威脅,齜出獠牙,亮出利爪,因為已經退到了最後面,再也無路可退,便壓低了身子,時刻準備著反擊。
貍貓知道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但自己至少也是上古兇獸之一,便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吼,那聲音雄渾卻刺耳,賽過百種猛獸,有瓦解人心智之功;隨即,便後肢用力,彈跳而起,飛撲向虞漁舟的方向。虞漁舟忽然閉眼,蘇厭立刻心領神會,瞬間瞳仁裡像是被黑色的墨汁浸透變成了一片黑色。
瞬間,天地間天光盡失,漆黑一片。那是不同於黑夜的黑,黑夜尚且有折射的光亮可以讓人模模糊糊的看見一些影子,那些夜行動物更是靠這一點光亮便能清楚地夜視。而如今,卻是一點光亮都沒有。
坐在上面的孔雀問道“你還看得見嗎?”
大鵬道“我也看不見。幽熒司夜,他要是不想有光,除了燭照,誰也沒辦法得到一點光亮,不信你試試。”
鳳凰便在指尖擦燃了一點火光,卻依舊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貍貓已經飛身躍起,身在半空中,突然間失去了視力,怕自己撞在了對方的兵器上,只得緊急剎車,忙在半路上落地,因為看不見,也不敢輕舉妄動,豎著耳朵仔細聽著。
貍貓小心的伏著身子,在心裡安慰著自己,沒關系,這世上誰還比貓科動物、比他更懂得如何在黑夜裡隱藏自己呢?只要有人靠近他他就會第一時間發現的吧!
可是分明沒有察覺,貍貓卻突然間聽見虞漁舟的聲音,就貼在他的耳邊,冰冷的道“這雙眼睛,是你還給李清的。”隨即,貍貓看見了生命力的最後一道光亮——那是虞漁舟手裡的樸刀,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金色的光亮,只一瞬間。
接著貍貓只覺得臉上眼睛的位置一陣灼熱,然後是極度的疼痛,就像是烈火焚燒一樣。
在這之後,黑暗消散,蘇厭的眼睛恢複了正常的樣子,天光重現,可貍貓卻只能感受到眼前的一片白,什麼都已經看不到了。
虞漁舟一道劃瞎了貍貓的眼睛。他知道李清生前最遺憾的就是失去了那雙眼睛,盡管不是貍貓親手所為,可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便讓他還了。至於孔雀,這賬他早晚回去算。
貍貓慘叫著,發出一種從未聽過的、尖利的聲音。受了傷的野獸則會有更強的攻擊性。貍貓揮舞著利爪,周身瞬間燃起了一團磷火,發著幽幽的綠光。這磷火雖然也是火,但卻屬陰,與虞漁舟正好相剋。雖然並不算是什麼大麻煩,也威脅不到他,但蘇厭還是先一步擋在虞漁舟身前,道“如今你的樸刀已經找回,你我二人的法力也已經完全恢複,交給我吧。”
虞漁舟愣了一下,微微頷首。
貍貓拼命地揮舞著爪子,磷火也隨著他的動作而搖曳舞動。蘇厭靠近一些,卻沒有輕易上前,而是保持了一些距離。貍貓似乎察覺到了,便朝著蘇厭飛撲過去。
貍貓的利爪幾乎要抓到蘇厭之時,蘇厭橫刀,只一下,便在貍貓的胸口上割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頓時血流如注,只是還不至於馬上要了貍貓的命。貍貓吃痛,向後一縮。蘇厭本可以乘勝追擊,一刀瞭解了他的性命。但是他卻沒有,而是站在原地,不動。
貍貓慘叫著,而血流的太多,不一會便開始沒有力氣再掙紮。
虞漁舟道“你可知,為何我一生以馴捕洪荒異獸,卻唯獨沒有殺你?”
貍貓聽了這話,不再嚎叫,身子微滯,道“知道。我知道……知道你沒有殺我,是因為想要我身上的肉,以治世上所有的疑難雜症。”
虞漁舟冷笑道“你當真是如此認為?要你的肉治病,先不說我用不用得著,這百年裡,我可動過你?”
貍貓道“從未。”
虞漁舟道“留下你,是當時一個朋友的意思,他說你雖為禍一方,但也算沒有真的害過人命,與其他兇獸不同,一絲善念尚存,他願意生生世世看著你,不讓你犯錯,求我饒你一命。你可知那老友是誰?”
貍貓微微皺眉,想了想道“是他?那個教書的?”貍貓記得,百年前,自己被虞漁舟抓到的時候,他身邊跟著一個儒雅的教書先生,看著文弱,實際上卻帶著極重的殺氣。虞漁舟朋友很多,但常來往的並不多,而這教書先生則是其中的一個。
虞漁舟道“是他,而且,不僅是他。那教書先生,便是你害死的李清,青龍。”這幾百年裡,青龍一直以不同的身份陪在他的身邊,而這教書先生便是一個。
貍貓先是一愣,眼眶微濕,但只是一瞬,又冷笑道“想不到他還有幫我的時候,真是可惜,早知如此,便給他留個全屍了!”
虞漁舟皺眉道“畜生!”接著揮手將樸刀擲出,穿透貍貓的身體,將他釘在了地上。貍貓不再說話,不再掙紮。
他死了。
上面的大鵬鳥突然大聲笑道“哈哈哈哈,我贏了!我贏了!”
孔雀道“算了,沒意思,我們走吧!”說罷,兩人便變成了一孔雀一大鵬鳥,展翅沖入雲霄不見了。
虞漁舟道“這筆賬,遲早要算的。”身子卻劇烈的一痛。貍貓埋在自己身體裡的蠱蟲又開始發作了,剛剛一時血氣上湧,壓制住了,可如今血氣慢慢消減,這疼痛便再也壓制不住了。
蘇厭見狀,不由分說一把撕開虞漁舟的上衣,露出上半身來,只見在虞漁舟的胸口偏下、兩條肋骨之間的位置上,有一處條狀的凸起,並且還在不斷地向心髒的位置移動著。他們兩個都知道,這就是那蠱蟲原本的樣子,若是又走到心髒的位置,那這常人的身體便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