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叔。”
秦磊亦步亦趨跟在錢叔身後,本來在他眼裡是個普通老人的錢叔,突然似乎變得高深莫測。
再想,這個世界上總有人以為自己聰明,自作聰明,其實誰又傻呢。
“我如果真生你的氣,你現在不會在這裡,坐下吧。”錢叔說。
秦磊坐下了,規規矩矩像個小學生,估計當初上學時都沒這樣過。
錢叔拿出一包煙,自己先點了一根,又扔給秦磊。
“你錢叔啊當年不大不小是個小科長,那時候國有的建築公司可吃香了,所以經常會有些莫名其妙主動湊上來套近乎的人。”
秦磊的臉一窘,他就是這種莫名其妙主動湊上來套近乎的人。
“所以什麼樣的人都見多了。後來改革經濟大開放,各種私營的企業公司越來越多,也曾落寞過一陣子,不過那時候你錢哥停薪留職下了海,幹的也還不錯,後來生意越做越大,來找我這老頭子套近乎的人又多了起來,不過都知道我是個老古怪,老頑固。”
錢叔嘆了口氣:“其實你說你心思不良,我的心思何嘗是純的,我當初就想這小子又蠢又傻,白長了個高大個,不用白不用。後來吧,覺得你這人跟我以前見過的那些人不一樣。”
秦磊更窘了,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又傻又蠢白長個子。
“小杜單純,跟我兒媳婦彭芳一樣。當初你錢哥也是不知怎麼就拐了個知識分子家庭的女孩回來,我們家不窮,但你知道知識分子家庭,他們有時候啊……”錢叔做了個手勢,又說:“看那些比看錢重,說好聽點叫有骨氣,說難聽點叫假清高,當初就為了他倆的事,你錢哥沒少受氣,我跟著也被落了好幾次臉。
“但總歸是成了,後來還生了帥帥。一過就是這麼多年,我想著兩個人肯定要長長久久,畢竟得來不易,誰知道我這老頭子都快入土了,他倆卻出問題了。”
聽到這話,秦磊就想起那個叫小田的女秘書。
“所以我就想把你們叫來家裡,讓他們多看看你們,好好的回憶以前,多想想,自己現在這樣到底是對還是不對。雖然孩子大了,雖然現在離婚不是什麼罕見的事,但夫妻一場,為什麼就不能好好走下去。”
“錢叔。”
“人啊,只有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才知道能陪自己一輩子的人,有多麼重要。你們年輕人啊,太浮躁了。”
……
秦磊默默地走出來。
出了門,才發現站在後院門外的錢總。
不過他現在沒什麼心情說話,騎上電瓶車,就走了。
錢總突然動了,來回地走了兩圈,突然蹲了下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有人路過喊了聲:“哎,有良,你蹲這兒幹嘛,你爸不在家?”
他忙站了起來,又恢複平時一貫的沉穩從容:“張叔,我撿東西。”
他走進院子,正好和站在院子裡發呆出神的錢叔撞上。
“爸。”
錢叔無力地揮揮手:“去給彭芳打電話,我不希望你媽在地下都不安心。”
“那你說,芳姐和錢總是真出問題了?”
“嗯。”
“那個小田長得很漂亮?”
秦磊回憶了一下:“沒你漂亮。”
杜俏忍不住想笑,又有點窘,打了他一下:“我跟你說正經的。”
“我也說正經的。那女的吧,長得不咋滴,我有印象就是她化了個很濃的妝,兩個大黑眼圈,睫毛刷得很長,都到眉毛了。”
杜俏這下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後合,腰都直不起來了,又感覺肚子有點疼,拼命想忍住。
“人家那是貼的假睫毛!化的煙燻妝。”
“我怎麼知道那是什麼,反正我看街邊小發廊裡的女人,都是化這種看不清臉的妝。”
“喲,你還知道小發廊,去過沒?”
秦磊看了杜俏一眼,看她若無其事的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