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遠王妃手腳麻利,沒一會就端著託盤回來了,上面盛著糯糯的肉粥一碟小菜,和一盅清酒。
容巽向後撤一步,鎮遠王妃坐在床前一口一口的喂他喝粥。
魏棟抓住她的手,“夫人記我一言,人間炊煙魚米之鄉,一人兩心三清守四季,好嗎?”
粥碗被放到一旁,鎮遠王妃想要回握住那隻手,卻在這一個轉身的功夫,床上的魏棟閉上了眼睛,手也垂落。
鎮遠王妃一愣,這才緩慢的拾起他的手握住,整個人伏在他身上,啜泣的聲音極小帶著嘶啞。
容巽上前一步,伸手一探,人早已沒了聲息,死了。
撲通一聲,她跪倒地上,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
“到底為什麼呀……”
半晌鎮遠王妃才抬起身子,“鎮遠王府與定國公府關系密切,夫君又手握三軍兵符早已是眾人眼中釘。定國公府的通敵賣國不過是個由頭,拔出這兩個控制大梁軍脈的人才是皇帝本意,讓夫君壽終正寢已經是皇恩浩蕩。”
“這麼快……一朝一夕,兩大軍侯傾倒居然這麼快。”
鎮遠王妃渾濁的雙眸露出些嘲諷,“皇權就這麼快。”
她扶起容巽,“回去通知你父親吧。”
“外祖母那你呢?”
“我……自然是好好打理一下。”
容巽點頭,仍舊有些不放心,離開時一步一回頭,生怕外祖母承受不了離開外祖父的傷痛,做出些什麼。
可鎮遠王妃至始至終笑著,那張不再年輕的面容,仍舊平靜溫和,眉宇間是全然的接受。
魏棟去世的訊息第一時間傳進了刑部大牢,定國公聽後只一笑,喚來使官說願意認罪。
當天夜裡,距離魏棟死後不足兩個時辰,定國公顧衍畏懼自殺。
頃刻間,兩道死訊傳進德惠帝耳朵裡。
彼時,德惠帝正在連夜周折,得到訊息時還愣了下,後知後覺的頓了筆,轉而自嘲一笑。
他本意不想讓魏棟皇叔也死,只要收了兵符,讓他們夫妻二人回封地養老也未嘗不可。
可惜,他們心思太重,竟然走到了這一步,當真可惜。
人死如燈滅,喪禮也辦的平平淡淡,魏棟還好到底是皇帝叔叔,又是壽終正寢風光無限,長安百姓跪拜安葬皇陵。
定國公已經是人口皆誅的賣國賊,誰會給他個好臉色。
顧穿雲扶棺出陵的時候,整個長安的百姓都在扔菜葉子,在他們眼裡定國公就是要害他們流離失所的大壞蛋,不管你死沒死都不能放過。
都是一些普通百姓,自然不懂什麼叫人死為大。
兩場葬禮在同一天。
第二天對於顧穿雲的判決也下來了,剝奪爵位,充西北軍從頭開始,到底還是珍惜人才的緣故,這是輕罰。
顧穿雲離開長安那天,是個大晴天,風平浪靜。
他一人一馬,兩個士兵,去往西北。
當天容巽就站在城樓上看著,一身孝衣慘白著面容,無比平靜,看著人一點一點走遠,只覺得心髒驀然空了一塊。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失落又是慶幸,獨獨沒有愁絲。
“人走遠了,該回去了。”宋也站在她身邊,倆人並肩俯瞰這偌大的長安,太平靜的表面下往往潛藏著深水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