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公真乃當世智者也,正明願助越公一臂之力。”孫享福躬身下拜,正正經經給馮盎行了個禮道。
每個促進民族融合,推進民族和諧的人都是值得人尊敬的,孫享福給這樣的人行禮,是心甘情願的。
其實馮盎只是照實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並不覺得這是件多麼高大上的事情,孫享福這麼認認真真的給他行禮,倒是讓他有些尷尬,道,“這不正有一事不決,準備問計於你麼。”
“越公可是猶豫,要不要答應劃地給這些人?”孫享福指了指案幾上一堆的信件道。
“正是,老夫若是許了他們田地,他們必然會組織漢人佃戶來嶺南耕種,若是我嶺南之地的漢人多起來,則原住民能夠在他們身上學習很多漢人的風俗習氣以及農耕技術……”
馮盎說了好幾點給這些人劃地,讓他們來嶺南之地耕種的好處,孫享福則是越聽越是搖頭。
“越公可想過這些想要來嶺南之地的人的身份?各地大族也,他們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來了嶺南,也會如在下一樣,要求越公將最好的地方劃給他們耕種,這樣反而會讓原住民沒有好田耕種,讓本就窮困的他們的生存空間變的更小,不是長久之計。”
“嗯,你說的這一層,老夫也有擔心,自漢以來,不是沒有漢人官員試圖將嶺南之地治理好,卻沒有任何人成功,地裡環境是一種因素,更主要的原因,卻是人治的原因,漢人管理嶺南,難免偏頗漢人,夷人部落被欺壓,肯定會反抗,夷人部落自治,卻又不服漢人王化,使本地一直處於落後狀態,老夫百思,不得解也。”馮盎有些鬱悶的搖了搖頭道。
“這個事情得慢慢來,依在下看來,這是一個走出去,和走進來的問題,嶺南之地山多,路遠,但相對來說,卻並沒有蜀道那麼難行,為何蜀中的發展卻能緊隨長安的腳步,而嶺南卻不行呢!還是因為嶺南各個部落沒有走出去的勇氣。商業不興,缺乏往來交流,這是嶺南百姓不能快速融入漢人的一大因素,第二個因素,則是因為部落分治,讓他們無法實現第一個因素。嶺南的人無法走出去,外面的漢人無法知道這邊的更多資訊,自然也不敢輕易的走進來,如克服瘴氣,驅趕蚊蟲,應付猛獸的一些法子,漢人不知道啊,他們只知道這裡兇險,所以不敢來,這才導致了嶺南的封閉。所以,越公第一個努力的方向,應該是打破部落首領對於旗下夷民的控制,讓這些夷民走出去,學習漢人的文化,將其帶回來,傳播。”
“如何打破?”馮盎感覺孫享福說的有理,追問道。
“先以僱工的名義從他們手中徵調青壯,給與他們一定的好處,相信這些首領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
“然後呢?”
“然後這些被徵調出來的人,您覺得他們還會願意回去嗎?在您的工坊中,他們只需要付出一定的勞動力,就能吃的飽飽的,沒有毒蟲猛獸威脅他們的生命,他們幹嘛要回去?您覺得白雲湖半島的那些居民,現在還願意回到他們原來的部落嗎?”孫享福一連串提問,卻是叫馮盎若有所思。
“可就這樣一輪一輪的徵調,老夫得需要多少作坊才能滿足他們?而且,壯丁少了,部落的生存難以維系,那些首領就不會同意徵調了。”馮盎提出問題道。
“可以輪換啊!讓所有部落裡面的青壯都輪流在工坊裡面做事,接受工坊裡面的教育,半年,一年之後,再回他們原來的部落,替換下一批,幾輪替換下來,您如果會做,應該就沒有青壯願意聽他們首領的了。還有,可千萬別覺得您安置不了那些青壯,您的嶺南道,南北東西可是上千裡呢!這千裡之地,有多少可供開墾的好田?少說也是百萬傾吧!不算那些時令瓜果的産出,光這些田,您知道開出來種植在下引進的這種占城稻,一年要産出多大的財富嗎?在下覺得,到時候您每年可以留下一半的人在嶺南耕種,另一半的人都乘船到長安去旅遊,專門去長安學習漢文化。”
“呃……”
孫享福給馮盎描繪出來的世界需要太大的腦洞去想象了,馮盎一時還想象不出來,但他覺得,似乎很可行,被孫享福留在白雲湖的那些原居民,真的沒有一點要回原部落的意思,自從在半島的房子建好之後,他們每天早上太陽沒出來之前,和每天下午太陽下山之後才會在田地裡勞作一會兒,大多數時候都在半島上戲耍,睡大覺,悠閑的很。
如果嶺南多出幾百,上千個白雲湖這樣的地方,那整個就好管了,畢竟這裡的人口少。地方妥妥的有。
這就是一種模式,就像幸福村對於大唐來說一樣,馮盎覺得他似乎找到了一絲脈絡,這或許就是他苦思不得的一種改變嶺南的辦法,所以,他進入了沉思之中。
孫享福見狀,小心翼翼的從馮盎的書房裡退了出來,幾十萬的人口而已,要想治理好並不難,而且,這裡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能有吃不完的糧食,等孫享福的船隊建設起來後,會拉著一批批的嶺南人往返長安,讓他們長見識,就不信他們看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會不向往,會甘願回到部落,接受首領們沒有道理的統治。
而且,當漢人商賈知道嶺南的佳果能在長安賣出好價錢之後,就不信他們不跑過來做生意,嶺南人在沒有完全開化之前,不需要那些地主,卻是需要商人們給這裡注入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