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鏑從未如此狼狽過,從弘濟橋過婺江逃出生天後,一氣跑了十餘里。
倉皇北顧,發現元軍並沒有窮追,才驚魂稍定,過了不久,殘存的殿後部隊也趕了上來匯合同行。
遭遇數千元軍的圍剿,二百騎兵只剩下六七十人,二三百王府從屬也只跟上來三十餘人,整個隊伍縮減了大半,將傷殘與老弱全都算上也不過一百來人。
其中,殿後部隊折損殆盡。
姚八帶回來二十三人。
周黑炭帶回來九人。
枚成……
“枚成呢?”問出這話的時候,張鏑就發現這不是個好問題,姚八和周黑炭都別過臉,不說話。
張鏑很清楚,留在北岸沒有回來意味著什麼,但越是希望渺茫,越是想抓到一點希望,他問的是姚八和周黑炭,但同時也是問的自己,而沒有回答也就是最明確的回答。
枚成回不來了。
這位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張鏑的心腹愛將、貼身親衛,陣亡了。其所部五十騎無一生還!
重傷力盡之前,他與僅剩的二三騎殘卒面向湧出赤松門的大批追兵,發起了決死衝鋒……
張鏑有些酸楚,帶兵以來,見多了生死,成百上千的弟兄失去了生命。
生命的逝去讓人痛心,往常也就只是痛心而已,這一次卻更添了幾分悲切,為了身邊人枚成的死。
徐奎、周黑炭、枚成、蔣武,這本是張鏑親兵中最親的四人,從昌國剿匪開始,到攻略海州,征伐呂宋,一直是他們緊緊相隨、共歷生死。北上前徐奎留在流求獨當一面,這四人變成了三人。而周、枚、蔣三人則自始至終未曾分別。
但這一次分別,是永別。
少了枚成,三人又變成兩人。
悲傷。
初春的風吹的很寒冷,嗚嗚的風。
枚成最好的朋友蔣武正在嗚咽哭泣,淚流滿面,哭的像個二百多斤的孩子。
張鏑不願讓悲傷的情緒籠罩隊伍,儘管已經被籠罩了。至少作為帶兵者,作為這支隊伍的主心骨,他必須繼續保持昂揚,帶領大家走出困境。
……
婺州。
劉怡和黃之觀掐起來了。
“黃之觀,你好大的膽!竟敢私縱『亂』賊,可知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