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閔灰頭土臉回到寨中,也懶得和人解釋,只是給手下頭領傳下命令,“生意”先不要做了,速把人集中到龍王島來。
第二日,胡隸、張鏑如約而至,五百多精兵乘坐十幾艘大船,在龍王島外停下。陳閔聞報也趕緊在平緩的海灘上聚集了一千多嘍囉,遠遠見官軍下船也不來攻擊,他前一日被張鏑抓住奚落,這日有意堂堂正正打一場找回點面子。
五百多士兵安安靜靜的下船,沒人多說一句話,迅速的排起整齊的陣列。反觀龍王島上的海盜們,『亂』哄哄的聚成一片,連個像樣的佇列也沒有,一千多人散的太開,倒顯得人數更多,只不過沒有章法,一眼看去處處都是破綻。
昌國的兵馬正面分成八個橫隊,每隊五十人,第一排都是刀盾兵,二三排為長槍兵,四五排則是弓兵,六七八排都是持神臂弓的弩兵。兩翼又有兩個縱列,每縱也是五十人,各持刀盾掩護正面。後方則有胡隸與張鏑的五十名精銳親衛壓陣,整個佇列呈現攻擊態勢,但防守也無漏洞可鑽。
陣列沿著沙灘緩緩前進到距離賊眾五百步就停了下來,陳閔在對面看著嚴整的陣列暗暗心驚,但他仗著人多,覺得奮力一搏未必沒有勝算。於是用他震雷似的大嗓門吼了一句“弟兄們,隨我上,跟狗官兵拼了啊!”
匪兵率先攻擊,這幾乎是早就料定的情形,他們沒有軍紀,只靠一股子戾氣支撐,若長久對峙,不用打就要散了,所以陳閔要打陣戰就只能選擇這麼猛衝一陣,勝敗只在這一衝之間。
昌國兵的後陣已用板車和木梯搭起個簡易的望樓,張鏑爬上望樓,喝令全軍不得擅動,士兵們陣列森森,仍舊靜靜的站著,對『亂』哄哄衝來的賊兵不為所動。過了幾十息時間,賊兵們一個個都跑的徹底沒了秩序,距離也已接近到二三百步。張鏑在望樓上大聲傳令“神臂弓,校『射』一發!”
話音未落,第六列居中的神臂弓手便扣動扳機,將早已上好弦的弩箭拋『射』向敵眾,衝在前列的一個嘍囉肩膀被『射』中,大叫一聲,痛苦的撲倒在地,後邊的人收勢不住,幾十只腳從這嘍囉身上踏過,漸漸的慘嚎變成了呻『吟』,最後呻『吟』都沒了,滿身滿臉都是血,昏死過去。
校『射』的弩手大喊一聲“入陣!”
幾乎同時,三排神臂弓手就聞言而動,一百五十支銳利的弩矢破空而出,狠狠地扎入賊匪人群之中,立時就有幾十人中箭,不少人被強勁的弩箭透體而過,倒地斃命,即便一時不死,也往往被後列的人踩踏致死。
一千多人中損失幾十人比例不算太大,前幾列的人遭受第一波打擊有些退縮,但大部分賊匪仍在慣『性』的衝鋒。
雙方又靠近幾十步,張鏑指揮兩排步弓手也加入了『射』擊,未等賊眾靠近到五十步內,神臂弓已經齊『射』三輪,步弓則齊『射』五輪。嘍囉們大部分穿著簡陋的布衣,有些甚至赤身『裸』體,毫無防禦的皮肉哪裡抵得住尖利的箭頭。
陳閔在第二輪齊『射』時就已經預感到不對勁,只能寄希望於盡快衝入敵陣近身肉搏,好改變這被動挨打的局面。只可惜他低估了官軍箭矢的威力,又高估了己方的傷亡承受能力和自身衝鋒的速度。衝了幾百步,連官軍的『毛』都沒『摸』上,自己手下已經倒下了二三百人。嘍囉們一開始見到傷亡還有些心存僥倖,但當越來越多的人向割草一般一排排倒下,到處都是淒厲的慘嚎,就不得不讓人驚懼的聯想下一個倒黴的會不會是自己。官軍的箭似乎用不完,一波又一波的,而且越靠近『射』的越準,再往前衝眼見得是死路一條,逃吧,逃吧,保命要緊。
越來越多的賊匪向兩側奔逃,甚至與後列人糾纏在一起。
“快衝!衝上去!不許『亂』!”陳閔聲嘶力竭的試圖遏止住敗像,但無濟於事,甚至是起到了反作用,一千多賊匪如同被破開蟻巢的群蟻,紛紛『亂』『亂』的四散逃跑。
胡隸在後陣望見,大喝道“賊眾潰了,衝殺過去,殺呀!”
五百人齊聲大喝“殺!殺!殺!”刀盾手以刀擊盾,長槍手以槍頓地,弓弩手高舉弓弩,透出陣陣殺氣。
大陣如山而動,速度慢慢加快,向著敵眾小跑著追殺過去。
張鏑從望樓一躍而下,長刀指著前方道“莫走了賊酋,抓住那持斧頭的黑漢!”
見官軍陣列出動,賊眾徹底『亂』了,往每個方向逃跑的都有,昌國軍大陣也隨即變化,分出十來個小隊,其中兩隊嚴守渡口,另外的則往各處追擊。張鏑則指揮親衛緊盯了陳閔,可憐這“東海龍王”這下是擱了淺,再次被逮住了,如粽子般被綁起。
一千五六百盜匪死傷二三百人,還餘下一千二三百,賊首雖然成擒,其餘小賊還有不少往島嶼深處逃竄了,不過兩個渡口都被嚴密把守,全島大小船隻都被蒐羅一空,料他們也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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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閔與幾個頭目被抓住後一起關在了一處柴房裡,一個個都垂頭喪氣、悶聲不語。忽然間,那陳閔嗚咽著哭了起來,而且越哭越大聲,最終變成了嚎啕。看守計程車兵們側目而視,都是嫌棄的表情。連他原來的手下都看不下去了,一人出言道:“唉!哥哥!大丈夫死則死爾,何必作此兒女之態!引人恥笑!”
陳閔卻是自顧自的哭:“娘啊!兒若死了,你可怎麼辦啊......”
柴房外,胡隸和張鏑正將這一幕窺看的真切。
張鏑忍著笑意,悄聲說道:“師父,我看此人可收!其人智勇仁孝信義,能為我所用!”
“確不似兇頑之徒,但何來的智勇仁孝信義?”
“不殺不掠而得千人之眾,可謂智;一人敵我親衛七八人,可謂勇;於百姓秋毫無犯,可謂仁;事母恭謹溫順,可謂孝;約期而戰卻不耍詐,可謂信;臨退不忘救走隨從小廝,可謂義。”
“有幾分道理,你去說他一說,看他降是不降!”
“師父放心,徒兒自有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