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氣候怡人,城鎮大多富庶,但也仍有窮貧之地。那處十餘山鎮,只以水道與外界往來,進出極其不便,偏弛汜兩河隔著的山口兇險狹窄,走水道也很是不易。他曾前往過一次,不忍見百姓貧苦。而當地氣候使然,産糧極豐富,也是礙於水道難以糧運。
一直以來,他與謝卿都想要打通河道,使弛汜兩河貫通。但那一帶山勢河道情況複雜,這難題放著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去年冬日,定王再途徑那處時,終於尋見方法。眼下更是已打通河道,今早傳來的喜訊便是此事。
這麼件大婚之禮,怎麼會不高興呢。
步輦入了宣和宮,鄭衍緊拉著阮青杳的手爬上了聽風閣。那朵花就被放置在最上層,日夜由宮人們看守管護著。
陛下說平日裡不開的時候,不過一個小小的骨朵,平淡無奇。但當阮青杳看到眼前綻開的這朵花時,卻覺得有些難以想象它平淡無奇的樣子。
“好漂亮啊……陛下它是會發光麼?”面前正中開放的花朵實在太矚目,只一眼皎皎的目光就被吸引去了。
她松開陛下手走到花前,背手彎腰,歪著腦袋左邊看看,右邊瞧瞧,不自覺放緩了呼吸,生怕驚擾了。纖細莖葉上,花瓣白淨無塵,玉石般的純澈,一片片薄薄的,可瞧上去一點都不脆弱。
走近了,她才發現那不是花在發光,而是視窗陽光落入其中,四散閃耀著,就像是珍珠寶石一樣。
阮青杳不知的是,正在看花的她,眼中也是閃閃耀耀的。那圍在前頭,看得專注,感嘆著又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將鄭衍的記憶拉回到了當年在攝政王府的時候。
那個小小的皎皎,也是這樣小心地圍在前頭看著。
謝卿當年回京時帶回了此花。他聽說之後有些好奇,一回便出宮去了攝政王府。
當日攝政王府也來了好些人,小姑娘是跟著阮毅來的。桌案上放著的花骨朵被眾人圍看,她小小一隻擠不進前頭,後來阮毅抱起她遠遠看了眼,也就離開了。
之後他也獨自盯著瞧了一會,但不開花的骨朵普普通通的,多看幾眼也就沒了意思。就在他進了內間休息時,這個小姑娘不知怎的,趁人不注意竟又偷偷摸了進來,跑到前頭踮腳扒著桌沿看。
他聽見外頭有女孩子悄悄說話的聲音,遂起身在內間偷偷看了半天。
看著她那小小個頭,小心翼翼的模樣,他總有種如果出聲會把人嚇哭的預感。
現在回想一二,當時大概還想看看那傻兮兮的小姑娘,可以獨自對著一朵花說多久的話。
小姑娘說想要看一眼花開的樣子,便扒著桌角在跟那花骨朵打商量。
好聲好氣,軟軟糯糯的,還丟擲了好吃好玩的,還有她寶貝的小玩意做誘惑,可惜那花骨朵都無動於衷。
聽到後來他都快忍不住笑意,阮毅那樣的人,怎麼會有如此單純傻氣的姑娘。
等到小姑娘說累了,花花倔強,還是怎麼哄也沒有用。她似乎有些脾氣了,鼓著腮幫朝花花吹了口氣,可骨朵兒卻依舊不給面子,連顫都沒顫一下。最後放棄了的小姑娘一臉失望地轉身走了。
可就在她轉身跑開之際,他親眼看到了那花一顫,徐徐綻放開來……
許是花開一瞬太過驚豔,以至於那個小姑娘的模樣,也與花一同烙在了他的腦海中。
阮青杳在聽陛下說起往事的時候,一開始還有些吃味,想著陛下原來那麼多年以前,還將其他的一個姑娘記得牢牢的。
因為陛下說起時沒有點明,阮青杳也不知陛下口中那個傻裡傻氣的小姑娘是自己。
還是聽到後來,才覺出一點不對勁來。陛下說的這一段,好像在她記憶力,有那麼點淺淺的熟悉的印象。
再見陛下看著她笑意深深的樣子,腦中有什麼霍然一亮,她驚訝地指了指自己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