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晚上設宴, 臨近時辰眾人已陸續到來偏殿等候。
殿前一年輕侍衛轉了個身,便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愣了下:“左副統領?”
飛昀統領自調去了昶明宮後,就一直在長公主身邊護衛,顯少露面, 今日怎會在?
飛昀同邊上人吩咐了幾句後, 正巧走過來,頷首道:“劉統腿腳那點老毛病又犯了, 我便來幫忙。”
年輕侍衛見其過來, 忙站直了。作為宮廷禁衛中唯一的女子, 自然有著令人敬畏之處。聽飛昀問他是否有異狀, 也忙搖頭回話。
“嗯。不可懈怠。”飛昀隨口說道, 一邊往四下看了看, 忽有一道身影躍入視線。
邊上還有幾位大人上前說話。
阮致淵才到,看見他的各位大人就圍聚了上來,他只好打起精神笑著一一還禮應對。他身為長子, 今日自是代爹而來。
如今的烏古王將爹視為助其奪回王位的大恩人,說是那烏古國王子幾番表示,堅持定要來當面致謝。
爹是為大夏子民作戰, 至於烏古國內後來種種形勢變幻,可與爹無關。說到底爹更是傷在烏古人手裡, 怎麼可能讓那烏古國人上門前來打擾。
而爹又病著不便,因而此宴便由他替爹來了。
阮致淵應對眼下這番場面實在很不習慣,來前還有點心慌慌的, 從頭到腳檢查了數遍。
但心中謹記著不能丟阮家顏面,拿捏著不急不慌的要訣,將說話聲放低放緩,使面上帶笑,以晚輩之姿客氣又不失禮數,還是很不卑不亢像模像樣的。
幾位此前不曾見過他的大臣心裡想著,據說阮毅的長子性子莽?看起來可不像。挺穩重一孩子,也難怪,有一手丹青妙技,性子當是靜的。
阮致淵好不容易從人堆裡出來,一抬頭便見不遠處一個侍衛裝扮的姑娘在盯著他看。
這鼻樑這眼睛,還有這種冷著臉的不屑神情,很是眼熟啊。
“啊,是你!”阮致淵才想起來是誰,便見那女子沒好氣瞥了他一眼,扭頭就走了。
飛昀轉身去他處巡衛,暗暗道——哼,還挺會裝模作樣的。
等到殿內眾人落坐,不久後內侍傳唱。一聽帝後駕到,眾人皆起身恭迎。
阮青杳走入時一眼就瞧見了大哥,坐在該是爹爹的位置上。雖說多日前她才回過一趟阮家,可瞧見大哥仍舊高興。趁著轉身落座眾人不注意時沖大哥眨了下眼。
阮致淵看到,笑了下又繃回去了。
不過今日的妹妹,他都差點有些認不出來。他一個大男人雖不懂妝容的精妙,可瞧她那一身,那眼神氣勢,跟那個甩著他袖子撒嬌的小丫頭簡直是兩個人。
同時暗驚的還有眾朝臣們。他們的皇後娘娘大氣端莊,鳳儀確實無可挑剔。更有見過阮青杳小時候的,悄悄打量幾眼不免心生感慨。有幾位之前上過折請陛下納妃的,見娘娘端坐著眼神銳利掃看而來,更是莫名起了陣心虛。
生怕被皇後瞧見記起。
阮青杳梗著脖子不便轉動腦袋,只好轉著視線四處隨便看看,結果發現她看去哪處,哪處的人都垂首避過。她就說吧,別人會怕。
不過話本裡寫的還真是沒錯,人要靠“衣妝”。
但很快她發現了還有脖子伸得老長的人。殿內安靜,身旁陛下說著話,那坐得挺直伸長脖子的人便站了出來拜見。話裡夾雜著有些奇怪的口音,五官也有些微不同,十分深刻。
阮青杳才知原來他就是如今那烏古王的大王子。
阿淇蔔笑容滿面,先將大夏國皇上皇後順著誇了一遍,等到陛下請坐回開宴後,便探頭往魚貫入殿的宮女內侍們手中瞧。
等矮案上擺滿後,他舔舔唇眼中滿是期待,對坐在右側的木素說:“這些天吃的大夏國飯食,真好吃!宮裡的肯定更好吃!”
殿下一轉過來,木素便抬頭一眨不眨地看他,見他很高興,就附和他點頭,只是沒說什麼。
阿淇蔔舉杯敬過皇上皇後,見眾人動了筷,也迫不及待品嘗。
阮致淵代爹而來,爹的位置在上首,正與他相鄰。於是便聽到耳邊時不時傳來他咋咋呼呼的驚嘆誇贊聲。
烏古人真的有點吵,打擾他看妹妹。
阮致淵正想著,忽然見烏古王子舉著酒杯就湊了過來。眼睛亮亮看著他,笑對他拱拱手,道:“你就是阮大將軍的公子!我敬你一杯。”
見到恩人一家,向其致謝,是此行父王在他肩頭賦予的重任。好不容易見上恩人的公子,不增進下關系實在心難安吶。
阮致淵心想著不必,但手裡還是給面子的舉起了酒杯。哪想喝完後阿淇蔔並沒有結束,而是繼續抓著他喋喋地說個不停。
阿淇蔔不忘替他倒上酒。聽說在大夏國,友人們也喜歡邊喝酒邊聊天,就跟烏古一樣。恩人之子同他喝酒,他們就是朋友了。只是這兒的酒實在不太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