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在地按按心口,想到什麼又問:“那,陛下是因為能辨出我的容貌,所以才……”選了她,納她進宮嗎?
鄭衍嘴邊饒有興致的笑容僵了僵。
本能意識到這個問題很危險。
其實以事實來說,這兩者之間確實有所關聯。可他若說是……那不就顯得他對皎皎的喜愛不那麼純粹了?
這可就冤了。
“自然不是!”鄭衍搖頭,“就是見有一個姑娘如此傻傻呆呆的,若是被別人娶去了,不知珍惜,還不知會受什麼欺負跟委屈。思來想去,還是自己娶回來才能安心。”
“陛下!我才不傻呢。”這呆傻指誰想想便知,阮青杳臉紅嘟囔著,心裡卻一不留神又被陛下灌了口蜜。真想讓滿朝文武都瞧瞧,他們那位行事決斷又正經持重的陛下,實際上是個怎樣的。
鄭衍笑笑又說回來:“除你之外,像是皇姐的容貌,我也是能認得出的。”
“昭明長公主?”
都說昭明長公主與皇上的關系甚好,但這還是陛下第一回向她提起。阮青杳聽說昭明長公主幾乎都不在人前露面。她入了宮,陛下卻也沒提讓她去見皇姐,她原本還有些奇怪呢。
不過她也沒問。進宮前娘就同她說過,宮裡不比家裡頭,水深又複雜,許多事也不要隨意探聽,免得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事情。
雖然她對宮裡頭水深這說法還一知半解,但也聽進去了。
鄭衍解釋道:“皇姐她身子打小就不好,即便一個小小的風寒都能比常人兇險許多。所以冬日天若太冷,便會南下去行宮暫住,直到望京春暖氣候適宜了才回。她得知你我大婚時,還執意要趕回來呢,被我勸下了。等到她回來了,我再帶你去見她。”
“嗯。”阮青杳聽話地點點頭,水眸轉動,似乎一下想明白了點什麼。身子前傾,伸著玉哨般的手指指自己問,“那我這般年紀的女子,陛下是隻記得清我麼?”
見陛下應了,瞭然地哦了一聲。
這就說得通了。
“怪不得陛下都這麼大年紀了,卻連一個妃子都沒有納過。”
這麼大……年紀……?
鄭衍心口宛如被插了一箭,一陷到底,還帶著倒刺,一撕扯就鮮血淋漓。
皎皎竟然在嫌他老!
雖說他確實是長了皇後八歲,可如今也不過二十出頭而已。這很大嗎?很老嗎?
年輕的帝王心內憋悶,欲哭無淚。
……
鄭衍休朝三日。在最後一天,整日都陪著皇後,出了景安宮隨處走走。
在知曉了陛下這事後,阮青杳心裡頭的疑問就不間斷的一個接著一個的冒。
總想知道,陛下他還認不清什麼?
比如在禦花園裡,她摘了兩朵長得相似的花給陛下瞧,但背手在身後時,藏起一朵,把偷偷摘的第三朵摻在了裡頭,陛下竟都沒有看出來。
於是阮青杳在心裡默默記上,陛下分不清花花草草。
又比如遇上一個躲在角落偷懶的小內侍,在逗兩只貍花貓。小內侍一轉頭看見陛下跟娘娘過來時,險些沒被嚇死。
阮青杳指著兩只貓兒給陛下看過後,心裡便又記了一筆,陛下連貓貓也很難分清。
而面對著太液池時,阮青杳指著水裡遊動蹦躂歡快的錦鯉……算了,這個她也分不清。
鄭衍一時不知她這是玩興上來了,還是真想要對他更加了解。但只要皇後有問,他都一一回答,極富耐心。
阮青杳還時刻謹記著,這是陛下的要秘,不好隨意洩漏的。所以在問陛下話的時候,就扯扯鄭衍的龍袍寬袖,踮起腳尖讓他身子低下來些,然後貼著他耳朵輕聲細問。
皎皎吐氣如蘭,低聲說話時伴著氣音,入耳軟軟綿綿的。彷彿能將人柔化了,直穿透到心底裡去。
鄭衍特別受用滿足,面上的溫和笑意從始至終都不曾消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