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衍這下才終於停了筆,然後認真想了想,意識到他可能真的受涼了。
怪不得從今日晨起,他就隱隱覺得喉間不大舒服,腦袋也比往常沉上一些。
昨兒怕小姑娘著涼,就把披風取下裹她了。心裡只想著他身子強健,不似那小姑娘那般嬌嬌弱弱的,多一件少一件,於他來說也並不礙事。
怎麼也沒料到他竟真會沾染了寒氣。
鄭衍輕輕咳了兩下。嗯……這怎倒顯得他昨日是在逞強似的,說來真有些丟人,可不能叫小姑娘給知道了。
鄭衍這會想到的是阮青杳,傅德永也是。不過傅公公想的是,若是後宮能早一些添上人,這種時候也不必由他辛苦來磨著嘴皮子勸陛下了。
這事,女人勸,總比他一個大內侍要管用啊。不過好在眼下已經能看到希望了。
他正想著,忽聽皇上問他:“陳潮盛,今天是不是也去阮家診治了?”
傅公公忙應是。
鄭衍便又重提了筆道:“那就讓他入宮後來見朕吧。”
傅德永心道大可先宣其他太醫,何必非等著陳太醫回來,但皇上已重新沉心批閱,也只好再應是。
而等到陳潮盛入宮面聖時,他不僅是人回來了,竟還帶回來兩樣物件。
這是阮家姑娘知他要進宮,託他相帶的,說都是皇上的東西,要請他幫著還給皇上。
陳潮盛自是不敢往宮內私帶物件,候在宮門外讓人給禦前傳了話,得了傅公公同意才入的宮。
奉到聖上面前的東西自當要先經查驗,所以傅公公早一些便知是什麼了。
陛下那披風也就罷了,可白玉小哨是陛下刻意命人趕工打製,贈與阮姑娘的,竟然也被退了回來。
這,也不知陛下見了將是何反應。傅公公目色微妙地打量皇帝的臉色。
果然,鄭衍瞧見那披風時,還只是笑笑,可一看到被退回來的小哨,眉頭就蹙了起來。
鄭衍將白玉小哨拿在手中轉動,凝眸沉色緊緊盯著,心裡則在琢磨著小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這小哨,她是不喜歡麼?或者,這算是拒絕了他的相贈?
方才的一抹笑意淡了下去。
其實他除了白玉蓮花糕,也不知道阮青杳還喜歡些什麼。
當日他一思索,突然想起來好幾年前的一回,他留了阮毅議事到較晚時辰,卻見阮毅一直都神遊天外。
這在阮毅身上很是少見。一問,才知原是掛心愛女之故。說是他年前邊境回來時,帶回了個樣式別致的小竹哨,小青杳一眼就喜歡,更是愛不釋手,吃飯睡覺都要拿在手心裡攥著。
可就這麼個小玩意,卻不留神給弄丟了。
阮毅說小青杳難過得哭到不行,也將他心疼到不行。他出門前女兒眼睛都還是紅腫的,也不知在他入宮後,東西搜尋著沒,她還有沒有在哭。
也難怪他會覺得阮毅人在魂不在的。當時聽,他還沒覺得如何,如今一想,那個乖巧的小姑娘若是能哭上一整天,想必也是安安靜靜不吵不鬧,坐那不斷往下砸豆子的可憐模樣。
阮毅心不在焉,他也就放了他回去。第二日下朝後問起,說是後來讓人去買了幾個小哨回來,她瞧上了,也就漸漸不哭了。
他們才知小青杳喜歡的是小哨這種小玩意,是不是那件丟失的小竹哨倒不大強求。
他那時候還想,這小丫頭還真是一個好滿足的小哭包。
難怪在浮碧亭時,小哭包那雙大圓杏眼裡頭,一眨眼就能蓄上滿滿一層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