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過接風大典趙徐二人終於打道回府,此時又到初秋,天爽氣清,鬱王府大門口早已經站了不少人,程喬不停張望,見到馬車時興奮喊道:“回來了回來了!”他這話音喜得變調,餘三娘忙提裙走下臺階,看似十分心切,卻又在徐風堇掀開車簾時,收斂下來,可怎麼收斂都忍不住嘴角顫動,本想抽出新做的雞毛撣子,卻被站在一旁身著淺青官袍的岑靈拉住,阻止道:“三娘,阿瑾在邊關受了不少苦,您就別打他了。”
餘三娘強忍淚水道:“你別以為你現在做了官就敢管我了!”
岑靈忙道:“我,我怎敢管您。”
這廂話音剛落,趙徐二人已然下車,程喬見到趙鬱喜極而涕,一個勁兒噓寒問暖,徐風堇看向三娘岑靈,咧嘴笑道:“嘿嘿,你兩是不是想極我了?”
岑靈連連點頭,還未說話,卻被餘三娘奪過雞毛撣子,指向徐風堇,眼淚忍不住便任由它放肆地往下流,嘴上氣罵道:“想你?我呸!你這殺千刀的毛崽子,坑我說是外出半月卻騙我一走八年!跟你那個死爹一樣沒心沒肝!你知道我是怎樣日夜擔心的睡不好覺!你還給我笑,我讓你笑!”
徐風堇才剛一回來,就被餘三娘追得滿街亂竄,趙鬱這廂跟著了半晌熱鬧,最終將人藏在背後,對餘三娘笑道:“好了好了,餘老闆也跑累了,別跟他置氣,你若還不消氣,那就打本王兩下,雖說本王鳳子龍孫身嬌肉貴,但為了讓餘老闆消氣,打也無妨。”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餘三娘哪裡還敢,訕訕收手道:“王爺快進屋休息,午飯早就準備好了。”
久違了府中美味,瓜果甜酥,徐風堇一口氣吃得肚皮滾圓,撐得打嗝還要補上一塊蟹黃湯包,他從荒北帶回來不少東西,飯後便全部送了出去,唯有一樣氣派的擺在院內,看著十分駭人,那不是旁的,正是一隻吊睛虎皮,岑靈覺得震驚,不可思議道:“這是阿瑾獵的嗎?”
“當然。”徐風堇得意,召集眾下人便道:“那日我和鬱郎上山抓鳥,卻沒想到遇見這麼一隻吊睛白虎!你們是不知當時有多危險,簡直命懸一線生死攸關!幸好我和鬱郎智勇雙全,沉著冷靜,共同聯手才將這只老虎斬與刀下!”
他這邊說得滔滔不絕,趙鬱聽了一半,臉色漸紅,輕咳一聲轉身去了書房。
“可我怎記得不是這樣?”徐風堇話音未落,卻被不知何時而來的卲山打斷,卲山如今早已經提為副將,回家換了身常服,直奔鬱王府來,說是趙鬱明日成親,要來幫忙,誰想剛一進門就聽見徐風堇站在外宅門口說書,興致勃勃地聽了起來。
只是越聽越覺不對,便道:“這老虎不是我和六爺帶人上山制伏的嗎?那日我們找不到王爺和嫂子,搜尋好久才在一處山洞發現你們,你二人那會兒明明正忙著互訴遺言,哪裡有空打虎啊。”
徐風堇當即沒臉,沖著卲山“呸”了一口,掉頭便去了書房。
趙鬱像是正等他進來,笑道:“牛沒吹好,被人揭了老底吧?”
徐風堇氣道:“這卲山當真該打!早知我當年就不帶他一起走了。”說著又見桌上放著八年前試過的喜服,看著還是嶄新,想來被儲存的很好,徐風堇轉臉就忘了方才的尷尬事,反正他臉皮厚,不覺有甚。
餘三娘送來時便讓兩人再試一試,若是大小不合適,得抓緊去改,結果上身之後卻依舊正正好好,像是始終等著他們回來,再一同穿上,如今心願已成,一夜過後,炮竹聲響,沒走內些繁瑣規矩,二人同進同出,踏入喜燭花堂。
主位上坐著拘束難安的餘三娘和一身常服的趙端,徐風堇見她怕得恨不能跑掉,差點笑出聲來。
趙雋作為兄長自然也到了,他一眼便瞧見氣質大變的岑靈,原本唯唯諾諾,如今卻滿是書卷氣息,端雅不少,岑靈始終看著他,彼此目光對上,抿嘴笑了笑,道聲:“將軍。”
趙雋上前道:“回朝那日城外,你也去迎接了?”
岑靈點頭,略有些臉紅道:“是,只是我官職低微,站在最後面,但也瞧見了將軍英姿。”
趙雋笑道:“你果真變了許多,信上到沒騙我。”
岑靈忙道:“我怎敢欺騙將軍,多謝將軍這些年給我回信,若是沒有將軍,我不定能走到現在。”
趙雋道:“不要妄自菲薄,狀元郎可不是誰都能考上的。”
“吉時已到!”
“行合禮!三拜天地!再拜高堂!”
徐風堇原本不太緊張,卻在這一嗓子過後,莫名心跳得厲害,他和趙鬱各持結發花球一端,轉身時竟分不清南北,轉了兩圈愣是把自己綁了起來,趙鬱人都跪下了,徐風堇還在左右找他。
趙鬱抬眼,無奈地拉他跪下,笑問道:“傻了?”
徐風堇雙手無法沾地,急道:“鬱郎先,先把我解開。”
可吉日良辰哪裡等他,還沒等趙鬱幫忙,司儀署官便喊:“拜天地!”
徐風堇被自己纏得掙脫不開,只得“咣當”一聲磕在地上,再抬頭時已眼冒金星,趙鬱哭笑不得,忙幫他揉了揉通紅額頭。
他二人這般逗得堂上哈哈大笑,徐風堇雖頭腦發暈卻也跟著咯咯傻樂,兩人穿著喜袍對視,眼中滿是初遇相逢,臨安城瓦簷上,牙尖嘴利處處心眼的小花骨朵。花燈會上,半面白衣的高潔端貴的清雅少年。
還有雙七月下,情字天燈,北山鎮內,漫天花雨,假假真真兜轉許久,終在天地高堂前,定了三生白首約。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大家追文辛苦啦,感謝大家的打賞和訂閱, 應該還會有番外兩則,再次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