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白的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什墨水,慢悠悠地倒了下去。
連同木製的椅子一起,發出“咚”地一聲砸地悶響。
他急忙起身去看,卻發現什墨水根本沒有摔到,在椅子傾倒的瞬間,她站直了身體。
“你沒事吧?”張小白轉圈打量她。
什墨水看著倒地的椅子,慢慢蹲下去,面露愁容:“有事。”
“哪兒受傷了?”張小白記得,他在網上的某個科普貼看過,說人體坐在椅子上向後栽倒時,因為重心跟椅子重合,所以大多數情況下,失去重心的人,即便反應過來要面臨摔倒,也很難避免倒地“慘劇”的發生。但凡事都有特殊情況,假若在椅子倒地過程中,人體重新獲得了重心,那麼椅子上的人就不會一同倒地,可前提是,椅子上的人必須能脫離椅子的重心。
而剛剛什墨水那種坐姿,只有單腳接觸地面,在椅子失去平衡的瞬間,她藉助不到任何外物,根本沒有機會脫離椅子的重心,張小白不論怎麼想,都想不出她是怎麼站起來的。
“不是我,我沒受傷。”什墨水指著木製方椅,“是它,它摔斷了。”
他家裡唯一一把看上去值些錢的木製方椅,在這一下摔擊中,椅子腿與椅子背斷了,還摔出了木頭渣。
“這把椅子,值不少錢吧。”什墨水在傢俱市場做過兼職,認識不少家居材料以及它們的價格。這個椅子一看就是中端材料製成的,花紋和漆工都很合她的眼,否則她也不會專門將它拖出來坐。她師父以前總是說她,小小年紀眼光就很毒,總是能從一堆東西裡挑出最值錢的那個——她為此很是得意過一陣,但現在,她寧可自己沒有這種能力。
張小白看著什墨水緊張的樣子,笑了。
“不值錢,你沒事比什麼都強。”
“我寧可受傷的是我自己,摔一跤的傷幾天就好了,可受傷的是它,它怎麼也好不了了。”什墨水掏出手機,打算給它拍下來,拿去估價,“再不值錢,也是我弄壞的,我得賠。”
張小白直樂:“實在想賠,就這個數。”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
“五十啦,我在二手市場淘來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又觸到了什墨水的哪根神經,她的目光從剛剛的懊惱,一下子就轉變為了同情。
什墨水卡巴著眼睛,翻出五十塊錢,心裡為摔壞的椅子默哀了一秒鐘,也同情張小白最貴的椅子價格只有五十塊錢。
“說起來,你剛剛是怎麼站穩的?”張小白素來好奇心旺盛,但他很少表露出來。
“這個嘛——”什墨水似是才想起來這個問題,摸了摸下巴,道,“完全是本能反應。”
“本能?我覺得我就做不到。”張小白想起之前在街上,什墨水一下子竄到他眼前的情形,突然便覺得她離他好遠好遠,遠到兩人身處不同的世界,而他看不懂她。
什墨水說:“你當然不行,你又沒學過黑白拳。想要做到我剛才那一下,怎麼也得練黑白拳五年以上。”
“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在那麼遠的地方突然躥過來,也是黑白拳嗎?”黑白拳真有那麼神奇?如果,他能學的話,他也能學的話,是不是就可以距離她近一點?
“非要說的話,那只是一種步法,算不上拳。”什墨水想了想,說,“剛才的那一下說來也簡單,就是在一瞬間將全身的勁力都放到支撐腿上,就倒不了了。都是些皮毛,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
張小白震驚地上下嘴唇有些發顫,她竟然看出了他內心想學黑白拳的想法。“你說真的?可是我看遊四海,還有在醫院的那個人,好像都是來請你教拳的,你都拒絕了,而且醫院的那個人還說,說你們太保守,不想讓黑白拳發揚光大。我還以為你們黑白拳的規矩太大,我,我學不了。”
“秦老闆最後說了那樣的話嗎?”什墨水當時也隱約聽到他嘟囔了句什麼,但是沒有聽清也就沒做理會,“這個人——”
“他們倆跟你不一樣,你是什麼都不會,他們都有功夫底子在身,以我現在的水平,很難對他們有什麼幫助,讓他們去找我師父還差不多,但是我師父一般人可見不到,而且我現在這情況,也不敢拋頭露面,只能拒絕他們嘍。”
張小白聽她如此說,心裡先是一喜,然後頓時幻想出一年以後,徒手撂倒陳家父子的畫面,不知不覺就笑出了聲。
“別高興太早,師父說我根骨好,所以十年就能有所小成,我不會看人根骨,你要是真想學,這段時間我先教你些基礎的東西,等有機會我讓師父給你看看……”
什墨水一番叮囑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張小白瞪著驚恐的雙眼:“你剛剛說什麼?十年?根骨好的還要十年?才小成?這跟電視裡演得太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