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在淳安時,為了把自己扮成伍茜,私底下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學習女紅,雖然如今未見成效,但好歹也長了一些見識,此物一看就是價格不菲,然而像楚淮睿這種做官不貪,做民不工的窮酸書生,怎麼可能會買得起這麼貴重的東西呢?
既然不是買的,那就是別人送的唄,他身邊不正好有一位千金大土豪嗎?
彼岸內心鄙夷,心想要是這位千金大土豪知道楚淮睿拿它來給自己擦鞋會作何感想?
想著想著彼岸對此物便越發的嫌棄,擰幹之後隨便找了一塊枯枝掛在上面晾曬,如此便了事了。可轉念一想此物如此貴重,若是丟了她可賠不起,於是從地上扯了一根嫩嫩的青草,用青草將帕子的一角固定在枯枝上。
“你在做什麼?”吳千蕊嬌嫩的聲音從彼岸背後傳了過來。
剛剛被固定好的帕子立即被彼岸扯了下來,然後一個轉身扔到吳千蕊的懷裡,“你來的正好,楚淮睿的青帕我已經洗完了,你拿去還給他吧!”
吳千蕊莫名地攤開青帕一看,上面一朵嬌豔的花朵似正在綻放,像要活過來一般,吳大小姐杏目一愣,隨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問道:“你的東西幹嘛要我來給他?”
“我的東西?這不是你的嗎?”彼岸問。
“自然不是!”吳千蕊睜大了雙眼,“難道不是你的?”
彼岸手腳淩厲,卻只適合拿劍,不適合拿針,像這種高階的繡品她是繡不出來的,但當著吳千蕊的面她又不想承認自己的缺陷,只弱弱地來了一句,“反正不是我的。”
“怎麼可能?”吳千蕊露出了更驚訝的目光,攤開青帕指著上面紅豔的花朵,“這上面繡的是彼岸花,而你叫彼岸,這不是你的是誰的?”
彼岸花?
彼岸從未見過此物,她以前也只是聽朱翕給她取名字的時候提到過,說此花生長在忘川河邊上,是地獄中唯一的花種,由於此花香味能夠喚醒人類對前世的記憶,當時她裝作失憶,朱翕希望她能夠記起前世,才會以此花命名。
可是這花只是一個傳說,怎麼會被真實的繡到帕子上呢?
“彼岸花長在地獄,你去過地獄?”彼岸傻傻地問了一句。
吳千蕊突然瞧見不可一世的彼岸高手居然也有弄不懂的時候,不禁眉頭挑了挑,言詞之間透著幾分得意的賣弄。
“地獄是傳說,而花確是真實存在的,我小時候跟隨爹爹出征,在安慶一帶紮營的時候,在長江邊上的一片墳裡地親眼見過此花,跟你手帕上繡的一模一樣,紅得就像一團濺起的鮮血。當時有一位老先知告訴我,這花名叫彼岸,別名曼珠沙華,由於它生長在墳地,所以才會有人說它是地獄之花。
但佛經中卻記載,諸天菩薩在講經唸佛之時,皆會有天花墜落,而曼珠沙華則為四大天花之一,所以彼岸花又被認為是天界之花。”
彼岸從來都不信佛,這天界之花與她實在粘不上邊,到是這地獄之花的稱呼,她還頗覺得與自己有幾分貼切,無論是她之前的起死回生,還是她曾經手起刀落,割人頭顱都與地獄有關,看來朱翕很有先見之明。
“如果這青帕不是你的,那肯定是楚淮睿特意找人繡的,因為沒有特別的原因,沒有人會願意繡這種備受爭議的花朵。”吳千蕊嘆了一口氣,隨即笑道:“看得出來他對你挺上心的。”
“只怕是別有用心吧!”彼岸憤憤地嘀咕了一句。
楚淮睿那日說出如此決絕的話來,她難道還敢忘記?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怎麼油鹽不進呢”吳千蕊聽著彼岸說這樣的話就來氣,急道:“什麼叫別有用心?他為了你辭官叫別有用心?為了救你用僅有的錢買下整間藥鋪叫別有用心?還是將你一次又一次地從險鏡中解救出來叫別有用心……如果他真的別有用心,你認為憑著他的智商,會三番五次地達不成目嗎?會一次又一次地別有用心地靠近你嗎?他踏遍了萬水千山,只希望能夠與你相遇,而你呢?你又為他做過什麼?”
吳千蕊一股腦將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出來,便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但看見彼岸越來越黑的臉色,又驚覺今日的話好像又說多了些,心想彼岸該不會又一次地出走吧!要是這樣,楚淮睿會殺了她的。
想到這裡吳千蕊不自覺地倒抽了可涼氣,立即將那條繡著彼岸花的青帕小心地掛回樹枝上,繼而賣笑般地解釋道:“那個……我剛才的口氣確實有些重,但都是事實……”
“出去!”彼岸陰著臉,已經背過身去,她不想沖吳千蕊這種手無二兩力的人動手。
“我不走!”吳千蕊心想,我要是走了,你跑了我又該如何向楚淮睿交代?
“你不走我走!”彼岸轉身欲走,腰卻被吳千蕊一把緊緊地抱住了。
“今天,你休想丟下我!”吳千蕊使出渾身力氣,雙臂緊緊地環抱著彼岸纖細的腰枝,一服打死也不肯放手的架式。
彼岸黛眉微斂,鳳眼斜斜向遠處瞟去,突然一隻閃著寒光的物體如流星一般從遠處躍來,彼岸星目一閃,抬手已經將那物牢牢地接住,繼而反手一揚,落在吳千蕊的後腦勺上,腰上的雙手立即松軟下來。
彼岸轉身將吳千蕊扶住,然後抱進了屋裡,放在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再開啟手心,那是一隻骷髏頭樣式的小珠子,揭開珠蓋,裡面藏著一張小紙條,紙條上只寫了兩字,“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