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翕受命與督察院共同審理前刑部尚書馮友磷一案,故中秋之後,他便將大把的時間花在了案件上,在王府的時間甚少,彼岸想要見他一面,還要等到晚上他從督察院回來,然而大晚上的她又不太方便與煜王久呆,畢竟孤男寡女總是容易惹閑話,故連續幾日,她與煜王也只是打了個照面,更別說從他那兒探聽點什麼值錢的訊息了。
不過煜王見得少,倒是楚淮睿一如之前那般,天天往她的百草園跑,就算她一整日都不與他說上一句話,他亦能悠然自在地在百草園中一坐就是一整日。
他有時候會帶本書去,倚窗而坐,靜心閱覽,秋日溫暖的陽光打在潔白的扉頁上,然後再折射到他清新俊逸的臉上,彷彿一面美玉,雙眼如星辰大海般上下移動,透著清澈的光芒。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穿一件天青色的長衫,遠遠看去如清晨山巒間的一縷煙霧,又如傍晚湖面的一絲微風,彷彿喧囂的世界都能變得立即安靜下來。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風姿俊雅,特別迷人。
彼岸為了不讓自己被他的美色再次迷惑,以此心性失常,壞了自己的大事。
於是她便尋了法的找活幹,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時而拿著抹布將屋內所有器皿擦拭了一遍,然後又跑到院中,將盆栽花朵從東頭搬到西頭,再由西頭挪到東頭,搞得自己跟個大忙人一樣。
無論她進進出出,來來去去,雙眼始終都沒有往窗戶那兒瞧上一眼,就好像那兒根本就沒有人。
小草在旁邊用一雙莫名的眼神看了看沒事找事的彼岸,又看了看靜坐窗前的讀書人,便覺得自己在場特別的多餘,便尋了個理由去了別處。
楚淮睿在窗前坐了半天,見自己好像失寵了,便合上了書,來到院中身子一橫故意擋在搬著菊花的彼岸面前。
彼岸黛眉微微一蹙,也不發怒,也不抬頭,轉身就往回走,楚淮睿卻又一個勁步攔在了她的面前。
“你杵在這兒幹嘛?”彼岸已經忍無可忍,抬起眼睛盯著這個礙事的家夥,手中菊花卻突然脫手而出,向下墜去。
楚淮睿與彼岸靠得極近,她本來以為這盆菊花會砸中他的腳,事實上她是故意放手的,就是想讓花盆砸中他的腳,藉此來狠狠地教訓他一下,讓他以後別纏著自己了,誰知他反應倒快,身子一退給躲開了。
彼岸低頭看著被摔碎的花盆,還有散落的泥土濺得她鞋子上都是,髒汙不堪,真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她彼岸居然也有失手的時候?
楚淮睿眉飛眼笑地將臉貼了上來,彷彿想要更近距離觀察彼岸一計不成的惱怒,“哎呀,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摔碎了花盆不要緊,要是砸到你的腳就不好了,我會心痛的。”
彼岸在心底深深地剜了一個白眼,轉身欲走,卻被楚淮睿一把拉住了手臂。
“你到底有玩沒完?”
彼岸呵斥了一句,轉過身來準備對此人進行人身攻擊之時,卻瞧見楚淮睿從懷裡掏出一方天青色的棉帕,蹲下身子伸手碰她的腳。
彼岸雙指令碼能地一縮。
“別動!”楚淮睿小聲地提醒了一句,手繼續向前伸去,然後用他手中的棉帕幫她拂去了鞋上的泥土,動作輕柔得就像在對待一件古董藏品似的,嘴中還在不停地念叨,“女孩子要懂得愛惜自己,否則真不讓人省心。”
彼岸依舊瞪著低頭給自己擦鞋的人,將楚淮睿剛才的話懟了回去,“愛不愛惜是我的事,省不省心是你的事,你的事關我何事?”
“哈哈!”楚淮睿低頭輕笑了一聲。
彼岸不明所以,帶了點怒氣,“你笑什麼?”
此時楚淮睿已經拂完她鞋上的泥土,站起身來,雙目含星地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隨即他將手中粘染泥土的棉帕遞在她的面前,人畜無害地笑道:“小生帕子髒了,勞煩姑娘幫忙洗洗。”
“憑什麼幫你洗?”彼岸瞪著他。
心中腹誹,你以為你是誰?
楚淮睿則是一副理所當然地道:“因為它幫你拂去了泥土,你出於感謝,所以姑娘要幫忙洗洗。”
楚淮睿一席話說得甚有道理,讓彼岸無言以對。
她盯著楚淮睿那似笑非笑的臉足足看了三秒,然後從他手中一把扯過棉帕,轉身就往井邊走去。
彼岸從井內打起一桶水,然後將水倒入木盆之中,憤憤地將棉帕扔進水盆裡,隨便攪動兩下便準備擰幹,誰知棉帕上泥土被水化開之後,一朵紅色的花朵露了出來。
只見此花無綠葉相襯,枝頭由六七支小花組成了一支球形的大花,花瓣反捲如鳳爪,每朵紅色的小花中間還吐出三根長長的花蕊,如球形般散開,紅豔似火,帶著一股邪媚嬌豔之氣,叫人望之失魂,就像道士手中的招魂幡一樣詭異至極。
一看就不是正經之物。
彼岸暗暗吐槽了一句,再看那花朵的針法,卻是極其的上乘,不但針腳穩健,排針緊秘,就連絲錢都是選用了上好的天蠶絲,只不知道用了什麼染色技術,一根根紅線上竟還扮有淡淡的七彩之光,在陽光下更是熠熠生輝,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