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掙紮著起身,伸手推開窗扉,陽光從她的指縫間傾灑進來,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她靜靜地看著雙手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之下,纖細、潔白而又潤澤,就像凝脂做成的一般,彷彿紅塵之外的一道恩賜。
只可惜這雙美麗的玉手在昨晚被她澆上了鮮血,彈指之間連取數人性命,再也不是曾經那雙幹淨的雙手了。
當然,她才不在乎那幾個人的性命,唯一讓她慚愧或懊惱的是她想將伍茜的身體原封不動,原原本本地還給楚淮睿,不帶任何血腥氣,這樣她就不會再虧欠他的了,只可惜她還是沒有忍住。
殺人似乎已經成了她習以為常的事。
玉手成拳,緊緊地交握著,本就蒼白的臉頰越顯蒼白。
“你怎麼起來了?”一個稚嫩的女聲從身後驚呼了出來。
彼岸身子不由一顫,僵在了窗前。
一位身穿鵝黃長裙,腰懸玲瓏玉佩的妙齡少女來到彼岸身前,帶點嬰兒肥的粉頰上帶著旖旎般的笑容,“快回去躺著,我幫你換藥。”
她……就是當今江浙總督獨女,吳千蕊是也。
這對狗男女果然有一腿,到哪裡都粘在一起,出雙入對好不般配。
彼岸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不過罵歸罵,她現在寄人籬下,還是本分一些的好,況且這個楚淮睿跟誰好已經跟她沒有任何關繫了。
況且,她是個有使修養的人,沒必要跟這種人計較。
“你將藥放這兒吧,我可以自己換。”彼岸轉過身來,讓自己露出謙和有禮的微笑。
吳千蕊訝道:“你的傷口在後背上呢,你確定你要自己換藥?”
彼岸本能地點了點頭。
吳千蕊露出一臉欽佩之色,給她豎起了大拇指,“有種。”
彼岸望著吳千蕊走出房門,臉色瞬間陰了下來,她低頭看著桌上的膏藥與繃帶,又試圖去摸索後背上的傷口,奈何傷口極深,她這一動傷口又裂開了,痛得冷汗直下,別說換藥了,夠都夠不著。
她氣憤地手臂一揮,“碰”的一聲,膏藥聯合著託盤一起摔在地上,那繃帶更是在青磚砌成的地面上滾了又滾,最後鑽到床底下去了。
彼岸這氣更不打一處來,正欲翻桌子之時,房門又被推開了,一襲青衫的楚淮睿走了進來。
“誰讓你進來的?”彼岸怒火中燒,對著來人劈頭蓋臉地就是一句。
楚淮睿看著如此狼狽而又憤怒的彼岸,挑了挑眉,徑直走到床邊抻手在床下摸索了一陣,才將繃帶拿了出來,重新卷好後,又拾起地上的膏藥,所幸他有先見之明,將裝膏藥的玉瓷碗換成了木碗,否則經彼岸這麼一摔,玉碗定會摔成粉碎,碗碎了沒有關系,但是藥膏灑了就必須重新做了。
彼岸簡直黑了臉,這人居然還有臉笑?
楚淮睿將東西又重新擺回原位之後,開始挽袖子,嘴中笑意更盛:“如果你不喜歡千蕊幫你換藥,那隻好我親自來了。”說完就要來解彼岸的衣領。
彼岸立即用雙手死死地護住胸口,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地道:“還……還是讓她進來幫我換吧!”
楚淮睿努力地剋制住自己的笑容,收回了手整了整衣袖,溫柔地道:“好,那我就叫她進來。”說完便走了出去。
當吳千蕊再次進來時,發現彼岸已經老老實實地躺回了床上,身上的褻衣已經退至腰際,光滑如脂的玉背上纏著一圈厚厚的繃帶,還透著隱隱的血跡,只是不知何故,彼岸將整張臉埋進了枕頭裡面,雙手死死地護著枕頭,生怕有人過來跟她搶枕頭似的。
總督千金露出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上前拽了拽彼岸的枕頭,“喂,你不怕窒息呀!”豈知彼岸將枕頭抓得更緊了。
吳千蕊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然後哼著小調悠然自得地幫彼岸換藥。
藥換好之後,吳千蕊輕輕將褻衣替她拉上,然後又蓋好了被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在彼岸的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若不是楚淮睿答應請我吃膳香樓裡的鹵花蹄子,本千金才不幫你換藥呢。”
說完起身準備離去,卻發現彼岸仍然一動未動,她又輕輕拍了拍了肩,還是未動。
於是吳千蕊試圖去拔彼岸的枕頭,這一拔居然拔動了,然後發現她睡著了。
那剛才那一句白說了?
吳千蕊有些失望地冷哼了一聲,起身出了房間。
就在吳千蕊房門合上的那一刻,彼岸睜開了眼睛,然後就是一副剛剛發生什麼了的無知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