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對明月,懷抱琵琶,坐在殘紅飄舞的櫻花樹下,輕啟朱唇,慢閃秋波,纖指撥動琴絃,動情的唱道:“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此度見花枝,白頭誓不歸……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委婉悠揚的旋律,清脆悅耳的聲音,意蘊深遠的詞句,彷彿把一個人帶入了那寫意的天涯路,步天涯又出了神,浪跡江湖,漫步天涯,真的這麼美?這麼悽涼嗎?
他只有喝酒,喝酒,如今,只有酒,才能釋解他那種寂寞的心聲。
她唱罷,微微一笑道:“小妹獻醜了。”
步天涯鼓掌贊道:“好曲,好歌,好詞!好美的歌聲!當浮一大白!”
他抓起酒壺,又是一飲而盡。
水淼淼眼神中滿是崇敬愛慕之色,幽幽道:“其實,當我看到這句,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以及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時,我就很羨慕你們這種俠客,唉,只可惜,我並不是……”
豈止是她為詞句中的悽美境界所動,千古以來,那一個名人墨客,騷人雅士不為之嚮往?
步天涯卻是感慨萬千,人們總是嚮往別人的生活,豈不知他自己就活在幸福中,又怎知別人的生活真的就那麼好嗎?
人不是魚,安知魚兒真的樂乎?
人不是鳥,安知鳥兒真的無憂?
魚鱈鱺微笑道:“妹妹果然才藝過人,今日能聆聽雅奏,當真是不枉此生了。”
水淼淼道:“今夜我邀請姐姐和步大哥來,就是咱們姐妹魚水相會,不只我要獻藝,姐姐也要彈唱,而且步大哥也要舞劍一番,如此才對。”
魚鱈鱺道:“那是自然,只不過,想一睹步大哥那飄逸絕美的劍法,恐怕只有等他醉了他才肯吧。”
水淼淼吃吃笑道:“這好辦,那就把他灌醉,看他肯不肯。”
步天涯嘆道:“不必灌醉我,既然二位妹妹如此盛情,在下又怎能拒絕?”
水淼淼拍手道:“好呀,好呀,那現在,我彈曲唱歌,鱈鱺姐姐就舞一番,等會再換鱈鱺姐姐彈曲唱歌,我再跳舞,等咱們都唱完了,跳完了,咱們姐妹再琴笛合奏,步大哥再舞劍,那豈不是絕妙?就這麼辦……”
水淼淼又抱起琵琶,笑道:“現在我再彈唱,鱈鱺姐姐跳舞。”
魚鱈鱺嫣然道:“好,那我也獻醜了,請妹妹多指教,唉……只不過櫻花雖然凋零,可惜花絮並不多,否則的話,在殘紅亂舞,柳絮紛飛中歌舞,那才叫美。”
步天涯大笑道:“這好辦,看我的!”
他走到櫻花樹旁,對著高大的櫻花樹,就是一掌拍出,剎那間,只見已經開始凋落的櫻花,片刻間猶如下起了花瓣雨,不過,這花瓣雨卻是慢慢的下了起來,十幾片花瓣飄落,緊跟著又是幾十片花瓣飛舞,漫天開始下起了花雨。
步天涯微笑道:“櫻花會慢慢飄落,不過卻不會一次凋落完,會下大約半個時辰左右的花雨就會停止,我剛剛這一掌,震得櫻花搖搖欲墜,只要有微微暖風,花絮就不會停止飄飛。”
水淼淼和魚鱈鱺簡直呆住了,剎那間,二人幾乎同時跳躍在花雨中,沐浴在花雨中。
水淼淼拍手叫道:“真是太美了,太美了……”
魚鱈鱺也笑道:“的確太美了,唉……只可惜,這麼美的舞,這麼美的景,卻不能留住。”
步天涯嘆道:“我相信,再過幾百年,也許人類會發明一種東西,可以留住最美的光景,我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留影機,唉,只可惜,咱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水淼淼拍手道:“好名字,好名字,咱們開始吧。”
她坐在櫻花雨中,又開始彈唱了起來,魚鱈鱺也隨著琵琶歌聲起舞在花雨中。
就聽水淼淼曼聲唱道:“人初靜,月正明。紗窗外玉梅斜影。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沉時一般孤零……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風風韻韻,嬌嬌嫩嫩,停停當當人人……風送梅花過小橋,飄飄。飄飄地亂舞瓊瑤,水面上流將去了。覷絕似落英無消耗,似那人水遠山遙,怎不心焦?今日明朝,今日明朝,終見他來到……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一年老一年,一日沒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輩催一輩。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尋一夥相識,他一會咱一會,都一般相知,吹一回,唱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