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弈臉頰發熱,嘴裡鹹鹹的,直到元崢說完這番話,方察覺自己不知何時掉下眼淚來。
想開口卻沒聲兒,胸口堵得死死的。
忙抬手一抹臉,沒想到眼淚越抹越多,竟是簌簌而落,乾脆也坐到石凳上,將臉埋在手掌心,強忍著不讓元崢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元崢也溼了眼角,見俞弈又是悲痛又是激動,伸手拍拍他肩,“現在好了,你也救出來了。馮蕭手底下還有好幾千北路軍,還有當初你帶著出來的咱們兄弟,你再去一個一個找回來,大夥兒也能重見天日,重新上戰場報仇,都挺好的!”
俞弈再忍不住,一把將元崢肩膀摟過熊抱住,使勁兒拍著他背,仍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元崢早已習慣如今的身份,倒還撐得住,拍拍俞弈背,笑著道:“咱們俞老大仍是這副脾氣,小心小六看見笑話你,他可比你想的還要堅強。”
俞弈這才鬆開元崢來,又拿袖子胡亂在臉上一抹,“撲通”朝元崢跪下去,伏地道:“雖說大恩不言謝,但我俞弈,此生仍願追隨四爺,殺北蠻殺西羌,刀山火海,風雨無阻!”
元崢忙伸手扶他起來,唏噓道:“我還是以前那句話,咱們是兄弟,你是兄,我是弟,大夥兒共同為戰,生死不棄。只如今我的想法和以前有些不同。”
俞弈情緒稍稍平復下來,重新坐好,看元崢的眼神已和以前大不同,甕著聲音問道:“什麼想法?”
元崢正色道:“我以前只想著練出一支好軍隊,後來才知,若是國弱,軍再強也是無用。
“大梁之弱,弱在骨子裡,弱在朝堂上,若是不將那些根子上的腐肉去掉,就算滅了西羌,還有北蠻,滅了北蠻還有東遼,就靠咱們一支又一支軍隊去拼,不是長久之計。
“所以此番北上,我暫時不能和你們一起。我已向忠親王上了條陳,由他主導兵法改制,將來或許會有大不同。而我只待復了幽州,替林家軍雪了恨,便想好好陪陪燕子,上一世,我欠她太多。”
“燕子?”俞弈對元崢的決定毫無異議,一百個一千個支援,只見他忽提起燕子來,不由皺了眉,瞬間想起今日見到的梁府千金來。
“對對對!”俞弈“咵咵”拍著大腿,“你帶兵去飲馬河那日,曾有個小丫頭,自稱是林府丫鬟,後又說是燕子,還什麼轉世回來的,非要去找你,我當時以為她是受刺激瘋了,把她給趕回城了,莫非……”
如果眼前的元四爺真是林九淵的魂,那那個小丫頭,真是燕子轉世回來也說不定啊!
元崢想到當日的燕喃,鼻子微酸,眼神卻溫柔下來,點點頭,“是,她就是燕子,她和我一樣,肉身已死,只有魂魄尚存,可能是老天不忍收了我們,便讓我們再多活些日子。”
“哎喲!”俞弈懊惱至極,“早知道當日我該派人送她回去,她一個人,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
俞弈後悔不已,林九淵對燕子的感情,別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眼見著林九淵當初為了燕子,拒絕了不知多少豪門貴女的好意。
當初他還勸過他,又不是親生兄妹,義妹而已,為何不能成親。
沒想到燕子來找他時,他卻不信她。
元崢想想燕喃當時的心情,尤其是她還是捨棄了另一世回來的,心疼得想將她揣懷裡撫慰一番。
所以他不想將來成了親,有了娃,燕喃還一個人獨守家中,提心吊膽地等他從沙場歸來。
只要了了心願,大梁安穩了,他就好好守著有燕喃的小家過日子,再不理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