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帝都,皇宮城
重重樓闕,延綿不絕,宏偉的殿頂起伏,好像沒有盡頭的山脈。
這座皇宮城極盡濃豔婉約,黑夜下無數的宮院和甬道盤繞圍拱著最中央的宮殿——隆德殿,這是南楚面積最大的建築,為歷代南楚國君朝會議政的專用宮殿。
不分晝夜輪班值守的內侍恭敬地候在德隆殿的朱門外。
入冬了,夜晚的風總是涼的,一個內侍忍不住打個小小的噴嚏,又立馬閉緊嘴不發出任何聲音。
這時,有兩個高大修長的人悄無聲息地來到朱門,內侍小心地抬眼仰視一眼,頓時跪拜下去,伏地行禮,剛要開口說話,卻叫人止住——“勿要打擾父王,本宮有事覲見。”
內侍心明,輕手輕腳地開啟朱門,只開了一條可以容納兩人的縫隙。
這二人沉靜地走進黝黑的殿內,隨後,朱門閉合,再也看不見裡面的景象。
二
宏闊的殿內,垂地的紗帷輕飄,金漆的四腳燻爐冒著青煙,一室清香。
德隆殿一入夜便沒了白日裡的金碧輝煌,此刻,它是深沉幽靜,正如黑夜一般冰冷窒息。
安靜的殿內響起兩道輕微的腳步聲,臥在御榻上閉目養息的原景帝微微張開眼,看了看來人。“原兒,你來了。”
身著華貴錦服的太子慢慢地行君臣之禮,道:“兒臣拜見父王。”
“東淄一行,辛苦你了。甫琰也來看我了。”原景帝由內監攙扶坐了起來,臉色憔悴的他聲音略顯疲倦,晦暗不明的目光移到太子身後——龍威將軍皇甫琰的身上。“數月不見,長大了不少。前幾日,你父親還跟我提起你,如今回來了,明日去看看他,省得他跟我抱怨,說自己兒子每次外出回來總是先來我這兒通報,倒是疏忽了他這親爹。”
皇甫琰單膝下跪,不卑不亢地道:“多謝陛下好意,臣是臣子,自是一陛下為重。”
年過半百,鬢髮半白的原景帝低咳幾聲,抬手拂了拂,示意龍威將軍可以起身。
皇原見此,心知父王病體未愈,仍是痼疾纏身,便忍不住出聲關切幾句:“父王為國勞心過甚,平日裡還是多加休息,勿費神傷身。”
原景帝伸到半途的手一頓,抬眼凝視自己的長子片刻,須臾,動動嘴角,露出點笑意,他收回手,沒有端那放在案沿的酒杯。“還是你關心我,不像離兒,我都病了這麼久,他半點訊息也不給,讓他回來,現在也不見人影。真是愈發任性。”
提起幼子,原景帝是又愛又恨。從小就是個不省心的,四處生事,不僅文韜武略不行,名聲節度更是差得人盡皆知;每每訓教幾句,便拿太子當理由來搪塞他這個父王,說什麼“國有太子,王庭無恙,兒臣貪玩,焉能鑄錯?”他真真是氣得不行,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恨鐵不成鋼地由著兒子繼續放縱。
皇原看見他眉宇間浮現的一絲怒氣,想了想,輕聲道:“離兒並非不關心父王,只是回京路上,受寒生病,才耽擱了些時日,明日應該能回來。”
“罷了,你這哥哥倒是當得好,弟弟捅的簍子你來收拾,病了就讓他勿急著趕回來,休息好了再來看我也無妨。這孩子,真是一刻也不讓省心。”原景帝疲乏地嘆一聲氣,眼中光芒漸變暖意,皆凡提起幼子,他總是不經意間露出慈父的一面,可見是真的寵愛皇離,對這個幼子比對長子還要關心。
“對了。”他似想起什麼,揮手斥退欲上前侍候的內監,只看著皇原,盯著他的眼睛,道:“星海月樓一事查得如何,星月家的兩位國師日前已傳了稟報,詳述了炸船後的損失,他們倒也坦誠,出此紕漏,主動請罪。”
烏月和東陽身為南楚兩大護國法師,炸船後先於太子等人之前回京,在災事尚未傳遍天下時,將星海月樓被炸的前因細數列出,交由了原景帝處置。
皇原來此前已知道這事,怕是現在他的父王心中已有了打算,如今不過是尋問他的見解和想法,跟以往朝堂議事一般的過程。他不慌不忙地說道:“兒臣已和龍威將軍查清楚,梅月寒被劫囚,及星海月樓炸船一事皆由龍氏逆賊和雲霧聯手所致,他們為達目的,假扮富商之女孫,藉此偷運火藥,趁我等密切關注星海月樓再次起航時,劫出梅月寒,用計分離我們的注意,縱火引燃火藥炸燬船樓,又用詭計逃出......追圍。兒臣辦事不利,讓父王失望,此事折損慘重,雖極力補救,然要再啟程,星海月樓還須修補數月,方能成事。”
原景帝盯著他,良久,不曾言語。
帝不言,子靜候。
不知過了多久,殿內冷冷清清,香氣也沾上了冷氣,刺膚的涼。
原景帝閉了閉眼,微吸一口氣,語氣微弱:“此事尚且不查,巴青統量好了,一目前國內造船技術,修補不好船,幸好,船底只損毀三分,築基還在,還能行千里之遠。”
“父王的意思......”皇原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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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大胤將冊封新帝,請帖已送到各國諸侯手中,不久,各國使節必會帶禮去白鸞祝賀,我已備下厚禮,不日遣你們去白鸞代我祝賀君上流。”
“我們?”皇原聞言,心下一驚,一是大胤皇帝尚且健在,傳位一事過早,二是父王這般急急地派他前往大胤,許是另有一層含義。
原景帝點頭,“對,你們,甫琰,離兒都會隨你而去,還有珠兒,她不小了,也該去見見世面,總呆在家也讓我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