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一展露笑顏,連連作揖。“那就多謝了。”
二人暢言所談半個時辰,言行一想起今日還要去見某個朋友,與劉昌南告別,離開竹林小屋。
劉昌南送走朋友,無聊之際想要在院中小憩時,一個不速之客打擾了他休息。
“您是......”他詫異地望著小園門口站著的老人,此人白髮白鬚,松姿鶴骨,一看便知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劉昌南沒了睡意,起身行禮。“洵傅子前輩,晚生有禮了。”那日比武,他遠遠地見過這位大人物,雖然樣貌看得不是很清楚,可這超凡脫俗的氣度一下子讓他認清來者身份。
對於長輩,他是有禮的。
“不必多禮,這些都是擺在面上的虛頭。”洵傅子擺手,徑直走進園中,也不等劉昌南讓座就挑了個乾淨的石墩子坐下,看的讓劉昌南一時不知所措,是該坐在竹椅上還是如他一般坐在石頭上。劉昌南有點兒不確定。
“隨便坐吧。”洵傅子不以為然的說。
劉昌南猶豫再三,坐在了竹椅上,石頭太涼,不舒服,他可不想屁股冷。
“子慧都告訴我了,你來自大胤,千里迢迢來中原尋友,是個好人。”洵傅子目光灼灼,讚許地點點頭,“知維天地,能辯諸物。子慧如此稱讚你,想必是當之無愧。”
“過獎了,晚生不過尋常人,哪裡是知維天地、能辯諸物的人。”劉昌南受寵若驚,心裡七上八下的,他怎麼覺得這老人家話裡有話。
洵傅子溫和的笑了,“嗯,知而善退,謙卑有禮,你的確是個人才。”
劉昌南低頭,不敢直視老人家過於灼熱的眼神。他有種不太妙的感覺,這人看他讓他覺得自己是某種被盯上的肉。
洵傅子又說:“子慧說你是難能其見的天才,可惜唯一美不中足的是,你心中有結。”
“子慧告訴您了?”劉昌南太過驚訝,抬頭望洵傅子。他那日不過是閒來無事,跟言行一聊起了一些關於那些朋友和自己的事,偶爾抒發一下心事,沒想到言行一會把他的心結告訴了洵傅子,太上心了。
“你在迷茫,不知前進或後退,一直徘徊不定,心事未了,憂愁寫在眼睛裡。”
洵傅子的話傳進他的心裡,直擊最隱秘的一處,讓他又再次憶起過往種種,還有那些煩憂許久的憂愁事。
猶豫許久,他還是決定求助賢聖,解開心結。“前輩,晚生不解,有一問可以問您嗎?”
“願聞其詳。”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然驚覺,不知夢為胡蝶,胡蝶夢為莊周?”莊周曉夢的典故用來比擬他再合適不過,擾亂心神的不過是一場夢與現實的糾結,他卻無法看清這些,或者......是自己。
洵傅子靜默片刻,給出了答案,“周與胡蝶必有分矣。其心所想,乃為真正的悟。”
“前輩,也許你說的對,不管身處何地,只要相信心中想的東西,相信它,迷茫就不會再有。可是如果......如果一個人,他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他來自另一個世界,一不小心來到這裡,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失去了一切,又有一個全新的人生,那他是該選擇順應天命還是找到回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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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洵傅子有些不解,面前的青年所問的疑問著實是他平生聞所未聞,他捋捋鬍子,沉思許久,方後給了一個答案。“無論是順因天命還是尋找回去之法,只要你堅信心中之道,一切則安。而且,無論在哪裡,你還是你,改變的不過是環境而已。”
劉昌南乾笑,他是該慶幸自己遇見一個不是迂腐不化的老人還是慶幸老人乃一代賢聖給他解疑是他三生有幸啊。古人的思想也沒那麼古板。
“多謝前輩。”他起身作揖,不管老人家說的能不能解開心結,總歸也是一片心意,他不能不謝。
洵傅子不以為然,“你有天分,何不拜入我門下,若以後有結,亦可尋我求解。”
“您不是歸隱了嗎?”劉昌南乍然一驚,脫口而出。
洵傅子淡然一笑:“呵呵,誰說歸隱就不能收徒啊!”
劉昌南啞然無聲,總算明白剛才洵傅子看他時的眼神是何意了,敢情是看上他了,要收他為徒。難怪之前子慧對他旁敲側擊,原來師徒倆打的同一個注意,前後出擊,相呼應啊!
他納悶,自己並不出色,怎麼這兩人都想讓他入了儒家的大門,子慧說不動他,輪到師父了,他真是無話可說。“多謝前輩好意,只是晚生怕是與儒家無緣,此生無法入了您的門下,還請見諒。”他只能推謝盛意,這一生恐怕都無法拜入誰的門下,只因答應了那個丫頭,在她二十歲前,不會離開她。
洵傅子悵然所嘆:“可惜了,可惜了。”
天妒英才,雄才偉略,只作江湖默默無聞的一草芥,實在可惜,怪不得子慧會如此看重他。
“子慧託我前來,說是一個朋友才華橫溢,若我不收他為徒乃此生不幸。我今日前來也是為了這事,你很有潛能,子慧讓你居於這片竹林也是屈才,他除了有意讓我收你為徒,也有心讓我來解你的心結。不過現在我看,你的心結並非旁人能解,只是太執著,放不下過去。”洵傅子說著說著,朗聲大笑。“年輕人!人生須無言,活的無憾才是真正的值得。”
說罷,老人家瀟灑地轉身走出門外,在竹葉落雨中漸行漸遠,留下一個淺到看不清的背影。
劉昌南沉默許久,怔在原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