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韓文回到春和樓已是夜半時分,酒街在東邊,春和樓卻在相反的方向。沒錢租輛馬車,她只能一路長跑回到客房。上樓時,春和樓那個討厭的小二提醒她押金快到期了,再住兩天還沒交房費,就要趕她和小十滾出店門。
沒工作,沒工資,她上哪兒找錢來付住費,難不成要她憑空變出金子?她又沒有聚寶盆。
身無分文,生機無果的下場就是要受大美人的白眼和不予理睬。小十沒有得到期待中的糖果,對文文的態度就是冷淡漠然。文文心裡訴苦,她也沒辦法,沒錢沒車,上哪兒買糖吃。明天的飯還不知道有沒有著落,自從小十嫌棄春和樓的綠佛茶餅,店小二再也沒有給她們送免費的茶水點心,就算送了,小十也會一臉嫌棄地倒進垃圾箱,一口也沒讓她嚐到。她對這種日子感到絕望,比剛來古代那會兒還苦。
文文突然想到大胤那邊的那些人,她的不告而別,不知道讓他們嚇到了嗎?應該有吧。
小十在旁邊站著,剛用白眼瞪完人,就發現某人被瞪不但毫無生氣,反而趴在窗戶上發愣,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站了多久,氣溫漸漸冷了,文文打了個寒戰:“太晚了,小十,我們睡吧。”不等小十反應,她拽著就往床上帶,胡亂地扒了自己身上的外衣,脫得只剩下一件白色上衣下裙後,她發覺上頭有奇異的目光在盯著自己,抬頭看去,小十正面無表情,眼神是從未見過的犀利,直直地盯看她。
“怎麼了?”文文脫衣的動作凝住,也看著小十,心裡有點七上八下。
小十從來沒這麼看過她,哪怕她要逼迫她跟自己一樣船粗衣葛布,也只是不忿地瞪她幾眼。哪有像現在這樣,小十犀利的目光透射而來,似在追逼著什麼被精心掩藏起來的隱秘。
“妳不睡我可睡了。今天我要睡外面。”文文吸了一口氣,平復剛才小小的驚嚇的心跳。二話不說,掀了褥被,整個人蜷縮排裡面,面向裡面,揹著小十,閉上眼睛睡了。
房間一片寧靜,燭火被窗縫流入的風吹得搖擺,燭淚滴在臺上結了一層晶瑩的薄膜。小十站在床邊,一動不動,牢牢地看著床上矇頭蓋臉的人,眼神裡少了份犀利,多了份深意,唇角含起神秘的笑。
同一片夜空,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處境自然不同。
二
有人為生計發愁,有人為影藏犯困,也有人為錢多而頭疼。
韓亮雪的確有錢,但錢多事也多。最近幾天總睡不安穩,為錢的多事頭疼。老江自從應了她與春和樓的老闆娘的交易,幾乎是天天一見她就叨嘮幾句,說的無非是那麼幾句......“以後別跟人定下什麼交易,惹事上身”、“商場上的人精明的很,小姐妳初涉定會吃大虧”、“不過吃虧是禍也是福,小姐要好好地吸取教訓,莫要上當受騙”等等諸多的叨嘮說教,吵得她腦仁生疼,耳朵鳴響。以至於她一見到老江就避之遠之,甚至遠遠地看見就跑到別處躲著。某次,養傷的段千言公子瞧著小雪跟避瘟神似得避著老江,笑的不亦樂乎,還嘲諷她太沒膽子,連一個老頭子都怕成這樣。
小雪最討厭他總是無時不刻地諷笑自己,氣得回罵過去:“你有膽子有本事離開這裡,找你的仇家啊,別賴在我這裡蹭吃蹭喝。”
“那可不行,我可是傷者,而且還白白養了妳三個月,妳就這麼對待妳的恩人?”段千言散漫地坐在走廊邊的欄杆上,手裡抓了一把瓜子,半分風度翩翩的樣子都沒有。
小雪被他氣得跳腳:“白眼狼!你個好吃懶做的白眼狼!”
段千言被她逗笑:“丫頭,傷者怎能不好吃懶做呢!再說,妳還欠我半年的飯局呢。”
當初,她從天而落,一腳踩在他的午飯上,毀了他好不容易用山野果子做出來填腹的食物,他氣得不輕,本想殺瞭解氣,見她是女子就沒了殺人的念頭,於是抓了她和他一起呆在深山老林,用一年之期為由讓她為他做一年的飯來賠償他損失的午飯。
現在可好,他受了傷,讓她照顧,反而罵他白眼狼。
“我聽妳爺爺說你們家可是信守諾言的好世家,一年的飯局還沒到期呢,妳就繼續為我做飯吧。”
小雪聽了他厚顏無恥的話,更生氣:“一年?你瘋了不成?難道你要在我這兒呆上半年?”
“有何不可?”他繼續嗑瓜子。
“卑鄙!”小雪被他無恥的言語激的只能罵人了。“你個陰險的小人,遲早本姑娘代表老天收了你。”
段千言輕笑不語。她雙手叉腰,罵了唾沫星子濺了一地也停不下來的摸樣實在讓他忍俊不禁。等她罵累了,他才說話:“妳爺爺呢?怎麼不見他老人家來說教妳。”
平常這個時候那白髮鬍鬚的老頭都會追在丫頭的後面苦心孤詣的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