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波暗罵了句娘,所謂造謠張張嘴,闢謠跑斷腿。哪怕只是謠言,絕對夠給她添好幾筆麻煩,何況不是。管平波是萬萬不能此時闢謠的,不然將來不是啪啪打臉麼?她想做女皇,當然要造勢,可現在時機不對,而且完全不是她想放的料。
這是一個純粹的男權社會,即便是在巴州,上門女婿都備受鄙夷。竇宏朗此招,本就看她不順眼的江南黨跳出來煽動民意是鐵板釘釘了,便是她自己麾下三郡,恐怕都得震三震。蒼梧也就罷了,所謂的堂客當家再是注水豬肉,那也是有幹貨的。嶺東那等後世都聞名全國的宗法興盛、重男輕女的傳統大省,估計真得炸營。媽的,綠雲罩頂的話都敢放,皇帝果然已超脫三界外,不在世俗中了。
管平波急急回軍中開會,沖進會議室,當頭撞見孔彰,險些一口老血直接飈出。她現在若想把節奏往“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上帶,那如何跟孔彰解釋?孔彰再比不得她在軍中威望,作為副將,他起碼能拉動小半人心。如果加上他傳承千年的姓氏與性別,快夠的上吊打了!虎賁軍難以接受竇宏朗做皇帝,那是有利益之爭。但孔彰做皇帝,虎賁軍會有任何損失麼?沒有!她管平波做孔彰的皇後會有半分委屈麼?也沒有!只要孔彰不納妾,這特麼夠得上千古傳唱的佳話了。靠著老婆起家的郭威還特麼有一群妾呢!別說他把皇位傳給老婆的侄子了,大周的江山有一半是柴榮自己打的!那算狗屁的內侄兒,柴榮妥妥的就是合夥人二股東,當董事長天經地義。
孔彰看著管平波神色變幻,皺眉問道:“可是為外頭的流言煩心?”
管平波快抓狂了,在此時,她的性別就是絕對的劣勢,勉強鎮定心神,扯了扯嘴角道:“是為了觀頤。”
陸觀頤堅持隱瞞病情,這等小事,管平波自是依她。但鎮撫部長之責何其要緊,自然是隻能瞞下不瞞上的,至少唐志敏就得卯足勁的接班,不然分分鐘被人幹下去。方堅、白蓮等混成了心腹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在孔彰關切的眼神下,管平波幾欲抓狂,她的性別硬傷太大了!竇家簡直就是她的剋星!唐朝陳碩貞稱帝、本朝白蓮裝神仙的時候,腦殘粉照樣多多的,完全不在意她們的性別,當然跟她們都是搞邪教的也有點關系。而她管平波起家的時候,還籠罩在竇家的陰影下,當然不能高舉女皇旗幟蹦躂,那不是找死的麼?只得迂迴行事,從女子分田到女子做官,潛移默化的搞男女平等,好為自己積攢民意基礎,到了時機成熟,正好叫這群妹子帶節奏。她本就有威望,如此就順理成章了。哪知諸事煩擾,一拖二拖就拖到了今日,被竇宏朗冷不丁的抖落出來。自己偏偏又作了個大死,給了孔彰個誤導性極強的承諾。管平波恨不能穿回去給自己一腳,美色誤國啊!
管平波與陸觀頤感情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孔彰聽聞她是惦記陸觀頤,亦重重嘆了口氣。就這麼個姐姐了,怎地又年壽有礙了呢?回過神,孔彰又道:“近來外頭的傳言,你可知道?”
管平波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嘴巴卻是閉的死緊,堅決不與孔彰談這個問題。孔彰既有當皇帝的野心,很容易趁此機會逼她“闢謠”,在輿論上直接篡成虎賁軍的男主人。到時候她跟竇宏朗一塊兒完蛋!只得鬱悶的掉下兩滴眼淚,哽咽的道:“我去看觀頤。”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趴在陸觀頤窗前,管平波默默無語。
陸觀頤笑道:“有甚煩心事,何不與我分說分說?”
管平波甕聲甕氣的道:“我想譚元洲了。”這話當真肺腑之言,譚元洲在世,孔彰敢蹦躂?摁不死你丫的!
陸觀頤嘆道:“是啊,我們兩個都沒法子陪你了。”
管平波一肚子憋悶,無處可訴,只得騷擾病患,把這二日的烏龍一五一十的訴說了一遍。
陸觀頤聽完,瞥了管平波一眼:“你是終日打雁,卻讓雁啄了眼。你當日不糊弄彰哥兒,也沒今日之為難了。”
管平波痛苦的道:“當日不糊弄住他,他就真不跟我搶班奪權不成?你表弟又不傻。將來到了朝堂上,他那根直腸子我摁的住。可在軍中,大家夥認的不是九道灣的心思,而是武力值。我前頭是姓姜的,後頭是姓竇的,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虎賁軍的局面,陸觀頤心知肚明。看起來威名赫赫,實則一直以來夾縫求存。陸觀頤想了許久,才正視管平波道:“遏制流言有幾個方法,其中最有效的,是弄出個更大的訊息震撼世人,便再無人記得這等捕風捉影的小事了。”
管平波眼神一凝:“你說。”
陸觀頤忽然心念一動,露出個笑顏道:“就要過年了。”
“嗯?”
“宮中應該是要辦宴的。”陸觀頤笑了笑,“那就等到宮宴的時候再說吧。”